晚上，岑斯渡回來得挺晚。

進去別墅里之前，他看了下時間，馬上就快零點了。

走進客廳，他左右張望一圈，已經不見王姨的身影。看來這個點，她早就已經休息了。

緊接著，他又抬頭看了一眼二樓，霍川的房門緊閉，這個時候，他應該也睡了。

確認沒人之後，岑斯渡輕手輕腳地上樓，像是怕發出什麼響動吵到他們。

上了幾步台階，突然從樓上載來開門的聲音，嚇得他猛然間抬頭一看，發現霍川穿著一身黑色家居服，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手搭在門把手上，站在門口看著他。

「你還沒睡？」岑斯渡表情尷尬，像是做了什麼錯事被抓包了似的。

「我不是說過，讓你早點回家？」他的語氣很 平靜，眼底的冰冷，卻透過玻璃鏡片，悉數落在手足無措的岑斯渡身上。

岑斯渡心虛，支支吾吾道，「對......對不 起......」

他不知道該解釋什麼，反正道歉准沒錯。他抱著僥倖的心理這樣想。

霍川眉頭微蹙，輕嘆了口氣，往他這邊走過來，在距離他還有兩三步階梯的時候，停了下來，「不用向我道歉。」

屬於霍川的氣息，迅速把岑斯渡緊緊地包圍住，他不怎麼習慣。而且，他覺得此時的霍川，散發出來的氣息實在太冰冷。

於是，他慢慢往後退了一步階梯，輕聲道，「我以後會早點回來。」

「晚飯吃了嗎？」霍川換了個話題。

「還......還沒。」

低著頭的岑斯渡，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霍川的臉色。

儘管現在的霍川，是滿臉溫柔。

「不吃晚飯就回房間睡覺？」霍川越過他，自顧自往樓下走，「我現在給你做，你去洗個澡後下來吧。」

驚訝之餘的岑斯渡趕緊叫住他，「霍川，不用麻煩了，我不餓。」

往廚房走的霍川腳步一頓，回過頭問，「你不吃早飯又不吃晚飯，這些壞習慣，究竟是怎麼學會的？」

岑斯渡快速地望了他一眼，不假思索地冒出來一句，「霍川，我不是小孩子。」

事情的好壞，人的善惡，他懂得區分。

而且，自己也不需要霍川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

他們之間，這樣到底算什麼關係呢？

「你的意思是說，我多事了？」

霍川臉上的溫柔，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儘管，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可是眼裡的情緒，很冷。

岑斯渡注意到了，他是第一次見霍川這樣的表情，有點被嚇到。

慌亂之間，他瞥開了視線。

氣氛驟然降到冰點，岑斯渡不知道該怎麼找補，總覺得是自己哪裡做錯了。

他無措地捏著衣角，腦子的思緒很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霍川並不想冷臉，但是，岑斯渡的反應，讓他心寒。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後，霍川自顧自往廚房的方向去，重複了一句剛才的話，「洗完澡後就下來。」

他不想讓岑斯渡脫離他的掌控，哪怕是跟他對著幹的一個眼神，霍川都不想在他的臉上看到。

十三年很長，足以改變一個人。

可是，霍川不想讓他有所改變。

他心裡的岑斯渡，就該一直是順從、聽話、乖巧的模樣。

他心裡的岑斯渡，就該什麼都聽他的。

大概二十幾分鐘後，岑斯渡穿著睡衣下來了。

霍川煮了一碗面，見他下來，拉開椅子，示意他過去坐。

岑斯渡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色沒有剛才那麼恐怖，心裡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謝謝。」

霍川遞筷子給他，隨後在旁邊坐下。

「謝謝。」岑斯渡再次下意識道謝。

「斯渡，」霍川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嚴肅地說道，「你不用什麼事都跟我道歉或是道謝。」

岑斯渡低頭吃了一口麵條，咀嚼的同時，開始納悶霍川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照顧你，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想替你辦好。」霍川溫柔到能溺死人的視線盤旋在岑斯渡的側臉，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你不用跟我見外，甚至，你可以對我提要求。」

岑斯渡聽著這一番話，拿筷子的手不禁一抖，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猶豫地回答道，「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以前的我們……不也是這樣的嗎？」

霍川疑惑皺眉，不過一會兒，突然失笑，「是，我們以前也是這樣。」

岑斯渡沒敢去看霍川的表情，他怕自己一看見他的臉，自己就讀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這要是不算表白的話，又能是什麼呢？

只不過，岑斯渡開始裝糊塗。

而霍川笑是因為，他知道岑斯渡在裝糊塗。

「斯渡，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霍川問得認真。

「什麼？」岑斯渡好奇。

「每天，都要和我一起吃早飯晚飯。」

想起霍川剛才的冷臉，他回答得毫不猶豫，「好。」

「能答應？能辦到？」

「我……盡量。」

霍川伸出溫暖的手掌摸了摸他的頭，「以後，早點回來，我今天晚上等了你很久。」

岑斯渡沒吭聲，心裡想的卻是，得快點找到房子搬出去。

他本來也沒有打算在霍川家裡長住，可是要想掙夠租房的錢，又必須得等一段時間。

他機械性地往嘴裡塞麵條，坐在旁邊的霍川，似乎是要把他的臉給看穿。

「你去睡吧，時間不早了。」岑斯渡也有點困了，沉重的眼皮差點沒撐住。

「等你吃完。」

聽他這麼說，岑斯渡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麵條，碗里的面瞬間所剩無幾。

霍川看見他這一副模樣，不禁覺得好笑，「慢點，我沒催你。」

「沒有，」岑斯渡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後，趕緊擺了擺手，「我有點困了。」

「困了？」霍川見他精神不佳的樣子，逮住機會再次提醒道，「下次記得早點回家，就不用一邊打瞌睡，一邊吃晚飯了。」

岑斯渡點點頭，怎麼聽他的意思，他還是在為自己晚回來生氣？

越這樣待下去，心裡就越不安。

岑斯渡趕緊吃完碗里剩下的，迅速起身，含糊不清道，「我吃完了，你上樓 吧。」

「嗯。」霍川應了一聲，「碗筷放著吧，王姨明早會收拾。」

「好。」為了不讓霍川站在這裡看他洗碗，岑斯渡只得趕緊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