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春真發力，猛地掙脫桎梏，一把甩開甄白，一陣裹挾著羽毛的氣壓將甄白推到床角。

「我是桑文的眷屬。」

「那又怎樣！」

甄白不依不撓地起身撲向春真，一副無賴的態度，像牛皮糖一樣牢牢扒住春真的肩膀，纏在春真身上。

「我可以經常來找你呀，我雖然不是眷屬，但好歹是親王的手下。」

春真冷然：「我們兩個，差太多了。」

聞言，甄白滯然，扶額低笑：「你覺得，我會在乎這些」

說著，鬆開霸佔春真的胳膊，從春真身上退下來。

「春真，其實你不用那麼為難，不喜歡我你可以直說。」

「看來你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

春真抱起手臂，神色淡漠，他對甄白沒有好感這種事，他已經不止一次直截了當地提醒過他了。

「難道說，我直接告訴你『我討厭你』，你就會放棄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甄白痴笑，陰暗地爬到春真跟前，反手用鞭子綁住春真的手，蒼白的指腹挑起他精緻的下巴。

血色的蛇瞳孔熾熱地注視著春真的眼底，試突破出他的心理防線。

「當然，不可能！」

院子里。

百里晞接過酒杯提桑文斟滿酒。

「關於我上次送來的那個女孩，有查出些什麼嗎？」

聞言，桑文眉目凝了凝：「很奇怪。」

百里晞一愣，神色嚴肅看向桑文。

桑文鄭重問道：「百里，這女孩死前接受過刑訊嗎？」

聞言，謝謹眉宇微皺，狐疑地看向百里晞。

百里晞回想片刻，回道：「我審問過她，我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樹上，不久她就去世了，除此之外我並沒有對她用刑。」

聞言，謝謹神色變得凝重，瘦削的手抵住額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呼喚：「甄白，過來。」

屋子裡的甄白聽到親王的呼喚，快步起身走出屋子來到謝謹身側。

「老大。」

「你把那女孩送回來之前百里也沒有對那女孩做什麼，或者，你有沒有對女孩做些什麼。」

「沒什麼，就是百里大人把她抵在樹上問了幾句話，然後她就死了。」

院子里，三人看過來的眼神分外嚴肅。

甄白一臉懵逼：「看我幹嘛，我真的沒對她做什麼，那女孩斷氣後百里大人就讓我給送過來了，我真的沒幹別的。」

「那就奇怪了。」

桑文扶著下巴，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這女孩中毒特別嚴重，內臟幾乎都透支壞掉了，死前應該劇烈有掙扎過，臼齒被拔掉三顆，雖然受了重傷，但死因是窒息死。」

甄白撓撓頭，看向百里晞：「百里大人，難道真是被你掐死的？」

「我當時並沒有打算殺死她，而且那時候她的呼吸是通暢的，然後她就自己死了。你說她臼齒被人拔了，大概是什麼時候。」

百里晞印象里，審問她時，她的牙應該是完整的。

桑文回道：「死前不久，所以我才問你有沒有用過刑訊。」

甄白：「我和百里大人都沒拔過她的牙。」

「夠了！」

謝謹突然發話，瘦削優雅的身段往椅背靠了靠。

「老師您辛苦了，這就足夠了，這個事也該告一段落了，這些天您好好休息，有什麼需求就和我說，注意身體。百里，甄白，我們該走了，學校那邊還有公務。」

語畢，謝謹站起身，溫和的微笑掛在嘴角。

「您多保重。」

桑文回答：「你也是，別太累了。」

甄白：「老大等等，我跟春真去說幾句話。」

「快去。」

甄白快步溜進屋子裡，一眼就看到了安靜地坐在窗邊的的春真正注視著於夜空中高懸的月亮。

「春真，我要走了，不要太想我哦。」

春真淡然，有些不耐煩的意味：「哦，知道了。」

「這就沒了，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甄白不依不撓地湊上前，像個耍賴的孩子。

春真狐疑地撇了甄白一眼，思索片刻脫口道：「你那麼多鞭子從哪來的。」

甄白一喜，即刻道：「啊，你說那個，其實就是我蛻的皮，你喜歡我給你一條。」

說著，甄白從懷裡抽出一條鞭子，烏黑鋥亮，不由分說地塞進春真手裡。

「我不要。」春真推脫道。

「我不管，不要也得要。」

成功把皮塞進春真手心，甄白壞笑著往後出退出半米遠。

「拿了我的皮，就是我的人了。」

「你這是什麼歪理！」

「春真，你就跟我走吧。」

「不行。」

聽到春真再一次回絕，甄白垂下手，眉目淡了下來，心裡有些失落。

「還是不行啊，不過沒關係。」

言語間有些如釋重負的意味。

語畢，甄白轉身離開，踏上門檻，回首再最後看一眼春真，意味深長。

「我得走了，春真寶貝，我的老baby，我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這個詞在春真看來簡直毛骨悚然，被這句話震得頭皮發麻。

這小妖這麼年輕怎麼就這麼油膩。

什麼人啊這是。

春真捋捋頭髮，理清思緒，聽到百里和親王走出院子的腳步聲，春真暗暗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回是真的走了。

春真起身走出屋子，桑文安靜地坐在桌旁安靜地抿著酒，面前擺著一孤零零的眾杯子顯得有些失落。春真走上前，正準備把桌上的杯盤收拾幹凈就被桑文叫住。

「你先歇息吧，放著我來就行。」

「可是……」

「照我說的做就是了。」桑文柔聲道。

「遵命。」

春真應下，褪去人身變回山雀飛進屋裡。

桑文垂著眼，坐在桌案前給自己續上一杯酒，靜靜看著桌上零落的還殘餘著酒液的酒杯，它們分別對應著一個座位安靜地擺在那裡，就好像親王他們只是離席片刻，從未離開一樣。

夜風習習，吹得走光陰，吹不走落寞。

……

回學校的路上，謝謹雙眉緊蹙，面色凝重，復盤著這段時間的重要事件，甄白變回黑蛇盤在謝謹肩上。

「親王，您有什麼安排。」百里晞率先開口問道。

「那個手機是我的傀儡。」

「您怎樣打算？」

「斷頭魔可能還留在皓州，遇到危險，那個傀儡可以保護老師的安全。」

「您不用這麼緊張，桑文他好歹活過了好幾個世紀，不會輕易被人類殺死。」

「斷頭魔可是刺殺了四名親王級別的血族，老師退隱那麼多年，春真也並不是專門戰鬥的妖精，他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不能就那樣不管。」

謝謹攥緊了手，肅然道。

「他是我們族群為數不多的長者，不能因為我的疏忽輕易失去他。」

百里回道：「您記得，桑文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視線」，他不喜歡被人窺探，以桑文的洞察力，傀儡的事情恐怕瞞不住，他發現了怎麼辦。」

「我知道，那個傀儡只有在老師遇到危險才會觸發，否則只是個普通的手機而已，不會窺探老師的生活，也不會輕易被發現。至少在那之前，能多保護老師一段時間。」

「保安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不是很順利，但是黑綱的手機里有個奇怪的聯繫人。」

「聯繫人？」

「是個虛擬賬號，黑綱曾經和這個聯繫人有長期穩定的巨額交易。」

「這個聯繫人的id？」

「每次都不一樣，但有一個用的是最長的。」

「是什麼？」

「代號，曼陀羅根。」

謝謹凝重道。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斷頭魔的問題，一想到他可能還留在皓州我就頭疼，稍有閃失，皓州的血族就會傷亡慘重，而且老師他……」

百里晞拍了拍謝謹的肩膀，安穩道：「親王，請您放心，不論是血族還是人類，沒有哪個殺手能輕易動的了桑文。」

「但願如此。」謝謹冷肅的目光靜默地掃過嘈雜的街道。

秘巷，桑文院子。

凌晨的後半夜，桑文把酒杯洗幹凈收進屋裡，半晌，院子的大門被人敲響。

那熟悉的力道，桑文立馬想到是周紫苑，小跑著去給客人開門。

「來了，紫苑。」

桑文打開門，來者正是周紫苑，手裡拎著兩盒茶葉，冰冷鏡片後眉目微彎，嘴角掛著輕巧的笑。

「就這麼清楚是我？」周紫苑調笑道。

「我們對彼此還不夠熟悉嗎？」

桑文牽起周紫苑空著的手，笑得很溫柔，清冷的雙眸中泛起一陣漣漪。

「最近辛苦嗎，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吧，上學有沒有很累？」

「都還好，這兩天學校放假，我來看看你。」

說著，把手裡的茶葉遞到桑文手裡。

「清明安康，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