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向肖一銘說了這幾天肖然的異常。

先是體育課上莫名其妙的昏迷，然後是其他課上顯而易見的困頓，再來是幾乎每天下午下課後就消失的身影，最後是直到寢室閉宿前才回來，還抱著錢包哭哭唧唧的反常。

李微也問過肖然這幾天一系列的不對勁之事。

「低血糖，一不小心昏過去了。」

「昨晚睡太晚了，今天實在太困撐不住。」

「去找朋友學武術了。

「請姐姐吃飯，太過開心，結果花超了預算。」

這些，就是肖然的回答，聽起來也沒有什麼不甚合理的地方，唯一比較特殊的，就是那個「學武術」的說辭，只是這在他們學生之間也很常見了。

直覺讓李微有些在意，也就稍微問了下。

肖然難掩激動，眼睛都亮晶晶的，「等我學武成功，我就能擁有強裝的身體，和不凡的身手，走在外面誰也欺負不了我，什麼惡霸混混，統統靠邊站。」

李微想起最近發生在校外的一起搶劫案，覺得肖然的想法很有遠見，眼神都帶上讚許。

「這樣，我既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身邊人，怎麼想怎麼劃算！不過微微……」話音一轉，肖然突然小聲說：「你先不要告訴我哥哦。」

李微一愣，「為什麼？」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為什麼還要特意瞞著一銘哥？

「這還用說，當然是——我要悄悄努力，華麗蛻變，驚艷他們所有人！」

「……」

「所以你千萬一定要幫我保密哦！」

「……」

為了尊重肖然美好的願望，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李微點了點頭。

「嗯，我幫你保密。」

於是，肖然的秘密就此被瞞了下來。

直到昨天晚上，李微都還以為肖然只是像往常一樣會在寢室閉宿前回來，結果都過了12點，寢室的門還沒有被那個熟悉的人打開。

李微開始慌了。

人沒回來，消息也沒有一個，電話也打不通。

到底去哪裡了……

迫不得已，李微把情況跟導員說了。

他們在校園熟悉的地方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人，無奈重新回去宿舍，帶著「萬一肖然已經回來了」的希望，結果希望變失望，宿舍里冷冷清清，沒有肖然。

後來的事，肖一銘也就知道了——他打了電話，然後李微說了肖然失蹤的事，他們決定去警察局報案……

李微戰戰兢兢地看著肖一銘，「一銘哥，對不起。」

「……」肖一銘挑挑眉，「道什麼歉？」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這件事，但我卻沒有，對不起。」

在還沒找到肖然的時候，李微感覺自己彷彿走在懸崖邊上，時間越前進一分鐘，他就越往前走一步，時刻想著肖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為什麼現在還找不到人，如果肖然真的出了事，他想他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里。

直到找到了肖然，他的心才落回了胸腔里。

與此同時，內心湧上了濃濃的後怕，想著如果他早點告訴肖一銘，是不是能早點察覺到肖然的不對勁，也就能早點阻止肖然出去打架，還打架打到了醫院裡，這得是受多重的傷啊……

嗚，又有點想哭了，當時肖然一定很疼吧，肖然那麼怕疼的一個人……

「你不用道歉，」肖一銘說，「這件事情是他讓你保密的，打架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所以整個事情都不是你的責任，即便出了事，也該是由他自己擔著，還有，你是不是又想哭了？」

肖一銘眼疾手快抽出兩張紙巾，伸出手臂懸在合適的位置，一旦李微掉下眼淚，他能第一時間衝上去把眼淚擦掉。

「沒有想哭。」李微手指碰碰眼角，抹掉了溢出來的一滴淚珠。

「……」

「那就好。」肖一銘收回手，移開視線，看了一眼窗外高高的路燈。

剛才，暖黃色的燈光正好照到了李微的手上，指尖上的那抹淚痕，也就正好折射到了肖一銘的眼睛裡。

「對了我還想問一下，」肖一銘收回視線，轉過頭，「體育課肖然選的什麼？昏迷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情？還有，那個姐姐是誰？」

「體育課他選的是跆拳道，上上周二的事，肖然說是因為低血糖才暈倒的了，後來助教帶他去了校醫院，輸了液就好了，然後這周肖然體育課請假了沒去上，下周再上。」

「至於那個姐姐……」李微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只聽肖然說是姐姐，我就以為只是他的姐姐。」

肖一銘垂了垂眼，其他課自己都知道，但從沒聽肖然說過選跆拳道課，也從沒聽他說過會犯低血糖。

而那個姐姐，更是聞所未聞。

難道肖然交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朋友嗎？這個朋友帶他去打架？

「體育課的班群，你有嗎？」肖一銘問。

「我沒有選跆拳道……等下，我有，我有肖然QQ，我登上看一下。」李微低頭操作手機。

「QQ？！」肖一銘睜大眼睛，抓住重點，「你有他QQ？那他是不是也有你的QQ？」

「對啊，平時上課我倆要是其中一人遲到了，就登上對方QQ，然後在班群發個位置簽到，這樣老師就查不到我們遲到了。」

李微抬頭看了肖一銘一眼，有點奇怪，怎麼感覺一銘哥反應那麼大？

肖一銘抿抿嘴，神情有些複雜。

互換QQ啊……

感情真好啊……

他知道李微和他弟感情好，但沒想到竟然這麼好……

怎麼辦，突然感覺有點羨慕……

「諾，給，這是他的體育課班群。」李微把手機遞給肖一銘。

肖一銘收起思緒，接過手機，上下翻了翻，感覺沒什麼奇怪的，又點開群設置。

本來是想看一下這個班級的助教是誰，他回去也加一下助教的好友，結果一下子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頭像。

周旭？

肖一銘挑挑眉。

那個人還是一向那麼狂妄自大，就連QQ頭像，也是使用的自己的照片——帶著花臂紋身，沖鏡頭笑得挑釁。

原來如此，他明白了。

肖一銘把手機還給李微。

「有什麼問題嗎？」李微問，表情擔憂。

「沒什麼問題，」肖一銘笑笑，揉了一把李微的頭，「快到醫院了，準備一下，我們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