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應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殺人殺到麻木的一天。起先上戰場的那些衝勁也漸漸轉為疲憊。

衛應許的身上滿是血漬，早已分不清是敵人還是自己的。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執念就是殺了對方，活下去。

「大人！小心！」一個愣神的功夫，衛應許險些被敵人的刀劍刺中肩膀。幸虧有人從旁拉了他一把。

「多謝。」衛應許抬頭沖著那人笑了笑。

「大人，請隨我來。」那人沖著衛應許招呼道，示意他隨自己走。

看打扮，來人是個小兵的模樣，身手頗為靈活，帶著衛應許在一群拼殺的士兵中穿行去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

那是一片荒廢的民居之中，放眼看去居然少有人在。

「大人，您先在這休息會兒吧，再這麼下去您的體力也跟不上，我替您守著。」衛應許此時才認真打量了眼前之人，卻發現此人看著眼生，在一眾士兵中倒是格外的白凈，看上去頗為稚嫩。

「無事，現在這個情況怎能休息，我···」衛應許拒絕了他的好意，執意要去上陣。

「大人，您已經許久未曾合眼了，再這麼下去您身體吃不消，不如稍作休息，養足了精神才好應付後面的事情。」那少年卻格外執著，執意讓衛應許留下休息。

衛應許搖了搖頭，說什麼也不肯答應少年的請求。

「你是哪個營的？」衛應許心底隱隱覺得少年的態度有些奇怪。

「我是從夏侯將軍那兒來的，將軍他十分擔憂您，只是如今他那裡情況也不容樂觀，暫時脫不開身。」年輕的小兵回答道。

「你···既然如此，你帶我去找夏侯，我有些事要同他商量之後再做打算。」衛應許試探性地問道。

小兵遲疑了片刻方才點了點頭道，「嗯，大人隨我來吧。」

那小兵朝著衛應許伸出手，作勢要攙扶的意思。

「多謝。」

「大人不必客氣。」

衛應許跟著那年輕的小兵，很快便尋到了夏侯逸的蹤跡。

「夏侯！」衛應許略帶驚喜的喚道。

他二人各自獨守一處，分開了許久，這連日來多多少少都擔憂著對方的安危，這會兒見了面，總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應許！」夏侯逸見著衛應許亦是十分欣喜。「你怎麼找來的？」

「你派人前去尋我，我是個跟著那個人···」衛應許四下張望，卻發現沒有剛剛那個年輕人的聲音，心下更為疑惑。

「什麼人？應許？」夏侯逸不解得看向衛應許。「這幾日北蠻之人壓得十分緊，我正擔憂你的安危想要派人去尋，你便來找我了。如今看著你無事，我便安心了。」

衛應許摸不清對方的意圖，但看如今的樣子，那人應是沒有害他之心，只是為何要騙他是聽了夏侯逸的吩咐？暫時理不清頭緒，衛應許也只得將問題擱置在了一邊。

「夏侯，這幾日的戰況如何？」衛應許問道。

「北蠻人看似兇猛，實則未必能堅持太久這般猛烈的攻勢。若我們能再拖延個三兩日，他們後方的補給勢必無法及時跟上。燕王殿下那邊，這幾日想來也會有所突破。但我們援軍遲遲不到，怕是中間出了什麼問題。」夏侯逸皺眉道。

「你說的沒錯。北蠻人耗不起，但我們同樣耗不起···」衛應許凝視著夏侯逸，眼中滿是憂慮。

「我知道，應許，你聽我說，眼下的情況勢必要有所犧牲，若到時候···」夏侯逸心中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夏侯，我有個想法。」衛應許思考了片刻，抬頭看向夏侯逸，「北蠻人信仰天神者眾多，我聽聞每次打仗之時都會在族中『請降』一個『神子』隨行軍中，以助長軍威和祈禱行軍大捷。都說『擒賊先擒王』，若我們能控制了這個『神子』，想必局勢會對我們很有利。」

「『神子』之說我也確有耳聞，只是那人身邊估計也是守衛森嚴，你想要接近『神子』只怕不容易···」夏侯逸搖了搖頭。

「這幾日同蠻人交戰，我也觀察了許久，獨獨左後方的一隊車馬營帳行動遲緩，且不會輕易移動，我猜測那裡面定然有重要的人在。」衛應許說完看了眼夏侯逸，見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繼續，便接著說道。

「我們可以派一隊人馬主動進攻對方，將敵人的兵力吸引過去，到時候我帶人從後方潛入，趁機除去那『神子』，到那時軍心渙散，便容易突破。」

「這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潛入之人我自會安排，你不能去。」夏侯逸沉聲道。

「為什麼？我也是當兵的，我為什麼不能去？」衛應許不滿道。

「我是將軍，你就得聽我安排。潛入敵營之事事關重大，過於危險，這事兒輪不到你頭上。」夏侯逸的態度堅決，便是決意不讓衛應許去冒險.

「夏侯逸！你這是不相信我！」衛應許心中很是不服。

「辦法是我想出來的！那個營帳的動向也是我去觀察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去是最適合的。」

夏侯逸見著衛應許的神情，知道自己的態度多半刺激到了某人，但是他在軍中發號施令慣了，這會兒也不自覺的態度強硬了起來。

衛應許可以不知自己的憂慮，但他確有必須保他萬全的理由。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這幾日都在前線，先去休整一下。」夏侯逸盡量放軟了語氣，但還是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夏侯···我知道這裡是戰場，稍有不慎就會喪命。就因為如此，我們更沒有退路啊。」衛應許一步跨到夏侯逸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我想活下去，我還有必須要見的人，必須要做的事···我不會輕易讓自己出事，你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適合···」

夏侯逸神色複雜的盯著衛應許看了許久，最終長嘆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張圖紙，遞到衛應許手中。「密道的路線圖，我大抵都記下來了，你且收好。我能安排給你的人手不多，你自己小心···不是十拿九穩便不要出手，一切以你的安全為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