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團隊的經紀人，既要負責monsters的活動，又要忙我的個人solo行程，接連幾個月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每天半夜大罵公司是黃世仁。

這樣撐了幾個月，經紀人還是沒忍住在半夜給主管打了電話：「領導，我是不是有三個頭啊？」

那邊的領導突然在睡夢中被叫醒，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問題：「沒吧，誰有三個頭啊？」

「那領導你憑什麼覺得我能幹三個人的活？」

於是秉承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公司把我的solo行程全部交給趙柏負責。

我從前沒見過趙柏，只知道他是陳致遠的侄子。我以為他和千千萬萬的關係戶一樣，靠著家裡的資源過得風生水起，但趙柏卻打破了我先入為主的偏見，他的能力不差，甚至可以和我們的團隊經紀人媲美，他在酒桌上跟會蠱術一樣，但凡他出手，沒有我拿不下的資源。

我有問過他，為什麼有這麼好的能力，卻甘心來我們公司帶新人。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誠意還是習慣性拍我的馬屁，他跟我說：「顧墨，我不是甘心帶新人，只是因為我想要帶有潛力的人。」

「顧墨，這一行里，經紀人始終是綠葉，做對了選擇，才能成功。就像我如果帶出了你，那麼今後我倆無論是好聚好散還是繼續攜手並肩，你就成我手中的王牌了，這張牌只要打出去當誘餌，不愁沒好魚上鉤的。」

我當時心想，陳致遠這個扮豬吃老虎的侄子，倒是比他自己這個理想主義者，要精明的多，也更適合這個圈子。

趙柏在幫我爭取一檔選秀節目導師的位置，我雖然覺得自己能力不錯，可真要當導師還是心裡有些犯怵。

趙柏聽見我猶豫的原因，搖搖頭表示不贊同：「顧墨，這不是憑實力爭高低的選拔賽，這是綜藝啊，只要能齣戲，只要有話題度，誰會深究你這個導師到底夠不夠格？她們挑剔選手還挑剔不過來呢。導師這個位置，是一種象徵，當你的同齡競爭對手在綜藝里裝瘋賣傻時，你已經高出他們一級了。」

我贊同他說的話，可還是有些躊躇：「但這步棋太險了，如果我真的被批評不夠格……」

「顧墨，別再猶豫了。」趙柏勸我「你有什麼不夠格的呢？青歌賽全國十強，兩個月就出道的天才idol，這些別人都羨慕的標籤，為什麼在你身上也不能讓你自信呢？你比別人差在哪裡？我說實話，你目前的人氣都來源於你和你隊內那位隊員的cp，可是顧墨，你們在cp粉眼中並不是平等的雙方，她們從出道開始就了解那個人，喜歡那個人，你充其量只是個供她們嗑糖的工具罷了。」

趙柏意識到自己把話說的有些難聽，於是向我道歉：「對不起，顧墨，但我剛剛說的這些，也是有一定現實因素在的是不是？你要讓她們看到你啊顧墨，看到你的實力，看到你的閃光點，讓她們知道你不是一個扁平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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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生最恨別人過周年，就像現在，趙柏跟我說他和團隊經紀人業務對接，今天下午第二張solo正規專MV的拍攝活動取消，改為monsters11周年的聖誕特別活動。

我一想到要和那群本質同事的人演兄弟情深，瞬間一個腦袋兩個大，但是團隊活動又不能不參加，否則會被團粉諷刺沒良心。

我滿面愁容，為即將見到李又林而為難。從前我已經算是狼心狗肺了，奈何我自己臉皮比較厚，所以才能在11周年見面會時一屁股坐在李又林旁邊舉著他的手給粉絲唱歌，才能在後台沒事找事挑釁他。可現在不一樣了，我知道他是Yisran，知道我這個混/蛋的初solo是他主動讓出的機會，那我還要怎麼去面對他？

周佳能看熱鬧不嫌事大，趁攝像組調試機器，瞅了眼站在角落的李又林，又瞅了眼因為焦慮而沒睡好導致化妝師遮了幾次瑕都對黑眼圈無能為力的我：「顧墨，你現在衝過去給李又林跪下磕響頭，應該還來得及。」

我生無可戀，正要說些什麼，卻看見攝影機已經架好，看著各個角度擺放好的鏡頭，我趕緊閉了嘴。

我們公司是想不出什麼好創意的，這次聖誕特別節目，又是玩守護天使那套，拿著節目組給的經費，去給自己抽到的成員買禮物。當然，為了有綜藝效果，節目組給的經費自然少得離譜，為的就是看成員們各自勾心鬥角的來完成任務。

看著周佳能手一甩飛到我面前的紅色信封，我突然有種世界要毀滅的預感。

果不其然，老天爺格外偏愛爛俗狗血的戲碼，就像十一年前抓鬮分宿舍一樣，讓我再次兩眼一黑的局面出現了。

我看著信封中那張卡片上的李又林三個字，向周佳能用眼神求救。

周佳能這個傻缺只顧著分卡片，壓根沒發現我的求救信號，倒是另一位隊友看見了：「顧墨，你眼睛抽筋了？」

我尷尬一笑：「對不起最近臉上項目做多了還沒習慣。」

選擇禮物的時間有兩天，也是我們綜藝錄製的時間，這兩天被節目組安排了各種遊戲和項目，到最後一天晚上，大家互相交換禮物和信件。團綜一般都是這種流程，因為我們現在彼此的個人行程都比較繁忙，所以團綜的錄製日程被一再壓縮，最後發現根本不夠分集，只能做成聖誕特別節目了。

導演給大家各自安排了神秘任務，每個人要保證自己做任務時不被別人發現，我的任務是給每個成員身上粘卡通貼畫。我無語抓著一把小貓熊頭貼紙，在心裡痛罵這是哪個無聊編劇寫的爛綜藝劇本。

成員們忙著煮飯，我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鬧騰騰的場景，突然以為自己穿越回了幾年前。

在攝像機鏡頭下，大家很默契地復刻著從前的模樣，彷彿這麼多年之間的恩恩怨怨不存在。我扭頭看了一眼支在沙發一角的鏡頭，連忙收回眼中的傷感，怕露了餡。

周佳能和幾個隊員坐在地板上頭對頭地剝豆角，他臉上笑盈盈的，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像是感覺到我的視線，他扭過頭看我：「顧墨，大家都在幹活，就你坐那兒當大爺是吧。」

「我屁股剛挨到沙發。」我狡辯，說著起身往廚房走去「來，給你大爺分點活幹幹。」

我叉著腰站在周佳能他們幾個人旁邊，看這群大傻帽把豆角剝的面目全非，偷偷地對周佳能痛下殺手，在他的衣領處黏上一枚小貓熊粘貼。

周佳能只顧呲著牙樂，和他後衣領上的小貓熊粘貼一樣蠢。

李又林站在卡式爐前不知道在忙活什麼，圍裙的系帶沒系好，鬆鬆垮垮地墜在他的腰間，他的背又挺又薄，卻將襯衫的輪廓完美地呈現出來，李又林小時候就被周佳能罵過肩寬像雙開門大雪櫃，當時周佳能的下一句話就是「都是男人，憑什麼我沒這樣的肩」。

我驚訝於他已經完全丟掉了他年少時不輕易會顯現出的脆弱感，長成了一個刀槍不入的成年男人。

但我轉念一想，這種轉變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因為李又林已經28歲了。

由於這兩年他各種讓人驚掉下巴的事情做了不少，所以成員們對他心有餘悸，一般不到萬不得已，能避開他還是會避開的，就連粉絲也默認甚至支持成員們的這種行為。上次十一周年見面會，我拉著李又林的手唱完那曲《墨綠森林》，回來就被微博私信轟炸，被我的粉絲們提醒我離他遠一點。

李又林那些所謂的壞都只是浮於表面的，談戀愛、劈腿、泡吧……這些普通人都會犯的錯誤，他更像是叛逆期來得晚，小時候太乖了，導致現在稍微有點差錯都能被罵的底朝天。

他的那些壞在我面前簡直小巫見大巫，可偏偏就是我這種害人精，還要被不明真相的人們提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跟那次一樣，上次我舉著他稍顯僵硬的手唱完了《墨綠森林》，這次我默默走到他身邊，將他腰間的圍裙系帶扎得更緊一些。

我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這個行為讓周遭鬧哄哄地氣氛變淡了一些，但大家這麼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自然知道我這個假惺惺的人一見到鏡頭就戲癮大發，演好哥哥演好知己，演得淋漓盡致。

跟上次一樣，李又林沒搭理我，繼續做他自己的事情。這幾年裡，我們私下是仇人，檯面上為了體面還是會演一演，但李又林的演僅僅局限於他不會在鏡頭前，像那次見面會後台一樣揍我，鏡頭前他的態度始終不鹹不淡，拿我當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