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

大雪紛飛

江照守在養心殿，整整三日，距離月底的第二日，時鈺不負眾望，醒了。但令江照無論如何也不敢想像的是，他也瞎了，因為沒有了心頭血武功全廢，雙目失明。

那一頭三千青絲，也已染上斑白的華髮。

「江照……」

躺在床上的人兒輕喚著江照的名字。江照一頓，到底是良心過意不去，應了一聲在。

他人就坐在床邊，身上獨屬的氣味讓時鈺給聞著了，不知從哪兒出來的力，猛地從床上坐起。

緊緊地抓著江照的手，像怕自己鬆手後他就會消失一樣：「你，恨我到想要殺了我是嗎？是不是很遺憾孤沒有死，讓你大失所望了？」

「我若真失望，就該在你昏迷的這些天，再給你來一刀。」

「可你不敢。」時鈺眸中的柔情一瞬即逝，留下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涼意，「姜景是我最後的棋子，他愛我，要發現你把我真的殺了，你也回不到明日。」

不愧是男主，又是一天想刀他的心

手腕被捏得近乎變形，抓他的手，指骨纖細又蒼白，因為動彈不得，江照反倒無悲無喜地看向時鈺，他的眼雖睜著，可裡頭沒有亮光。

黑黢黢的瞳仁，映照出自己的模樣，他故意湊近幾分，輕吹了口氣，而後像是痴癲地向旁邊傾倒下去，歪倒在床尾，笑著，笑著，嘴角卻嘗到了一絲鹹苦。

「你廢了我的腿，我廢你雙眼和武功，不過分吧？」

江照笑得肆意，「這世上誰都有資格怨恨我，唯獨你沒有。」

「是啊，誰都有資格怨恨你，偏偏我沒有。」時鈺低語，似乎還想說什麼，喉間突然湧上一股腥甜，吐出了一小塊鮮紅。

弄髒了江照沒能鬆開的手，入眼猩紅。

這便是時鈺醒後鬧得第一次不愉快，再之後，也不知是江照有意還是無意，跟他共處一室，談話不超過三句，絕對牽扯到過往的事，吵個不停。

外邊候著的壽喜聽著都膽戰心驚，生怕江照一火起來，謀殺時鈺。

在夜幕降臨之際，繁星還未點綴上空，孤冷的弦月已然高掛於空，投下稀疏斑駁不成塊的光影，略顯朦朧。

準備離開的江照讓時鈺給吻住。

不帶任何qing欲，簡單得如蜻蜓點水，擦肩而過，似若親昵不過是一瞬的錯覺。

江照恍惚一愣。

「你從未歡喜過我，洞房花燭夜你都不是心甘情願，你也無需多跟我啰嗦解釋，便只回答是或不是即。 」

掙脫開來，江照重新坐回輪椅，背脊微挺，像極了那個曾經站在朝堂之上，睥睨四方的帝王，他淡漠地說道：「時鈺，這輩子我最厭惡別人威脅我，尤其是我最討厭的人。」

「那我今晚的威脅，可算得上冒犯？」

聞言，轉動輪椅的手驟停。

他就著這般姿勢盯著時鈺，眉梢揚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那是他生平最憤怒的表情。

時鈺毫不避諱與之相視，直勾勾的眸色里透出的光，彷彿在告訴江照：他不怕死。

「你想怎樣？」

回應他的是關門聲，江照走了，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

屋子裡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他如今雙目已瞎，看不清那絕情的人在說那番話是怎樣的神態。只坐靠在床頭，盯著窗外的雪景許久。因為看不見，所以才覺得那雪，格外得凍人。

他的手放在胸前，隔著薄薄的衣裳，感受著胸腔中跳動的心臟，一下一下， 強勁而穩健，與常人無異。

餘慶三十八年，十二月月底，一月一。

就這兩天，江照深知熬不過今年的冬，在自己的住所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安靜。

他在等。

等一件足夠改變歷史軌跡的事情發生，又或者等待自己悄然死去的過程。

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人推開了門，進來了。

江照閉著眼睛，呼吸勻稱，沒去打理。

「江公子，宮中傳旨，請您即刻入宮。」來人時壽喜，他猶豫著。

這話說完，屋子裡靜悄悄，一點動靜都沒有。

江照依舊沒有半點迴音。

壽喜又喊了一遍。

見那漂亮到近乎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仍是沒有動靜，甚至連睫毛都沒有顫動。壽喜不禁急了。

再次出聲：「江公子！江公子！」

「嗯。」

終於，江照緩慢地睜開眼睛，側臉貼著枕頭，眼神冰冷。他問道：「皇命，違抗，當誅？」

壽喜嚇壞了，立馬跪下來磕頭認罪：「奴才該死，奴才逾越，求公子恕罪！求公子饒命！」

哪怕他不是皇帝，是他身邊的狗，哪有欺負主人的理。

江照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推我過去吧。」

如此跪在地上的人才敢抬起頭來。

一國之君萬人之上，本該睥睨天下的人，卻是眸上顫了白色的布頭，薄唇緊抿，面露愁容。

在聽到車輪子和壽喜的說話聲，他似不確定地問道：「江照你來了啊。壽喜你退下吧，孤有些話要和他說下。」

「是。」壽喜退去。

然，大門剛關上，時鈺就讓江照帶路，說這大好河山，他比自己更懂哪兒的風景好，當江照問起他要去哪兒時，他是這樣回答的。

「去山崖吧，孤還沒去看過，現在是看不著了，可我還想感受下哪兒的風。」

自從那一夜不歡而散，時鈺再也沒逼問過江照，究竟喜不喜歡自己，像是想通了似的，不再多論於此。

一路如意料之中，二人無言。

卻是在到達山崖，江照驚恐發現個問題，時鈺跑這兒根本不是來賞風景，他是自殺。

因為最終認清現實，江照不愛自己，受不住打擊，堂堂一君王選擇了跳崖自縊。

近乎是看到那瞎子縱身一躍，江照的整顆心涼了，趕忙跟著跳下去。

「你為什麼也要跳下來！」耳旁風蕭瑟吹過，響得出奇，時鈺落入熟悉的懷抱，渾身戰慄。

他們處於高速掉落狀態，江照沒玩過蹦極，這個多半比蹦極還ci激，他也好奇自己為何會跟著下來，只冥冥之中感覺，時鈺不該死，更不能死。

於是在快要落地之時，用自己的身體給他當了緩衝墊，在臨死前，江照終究圓了時鈺的夢。

「我愛你，但我更愛自己。」

在疼痛炸開的瞬間。

江照似乎聽見了自己那急促的呼吸聲，伴隨著破碎脈搏的跳動，一下一下的牽扯著自己。

感覺到他的身體在kang議著他的靈魂要拋棄它的行為。面前的事物開始慢慢的模糊他還是分不清啊，到現在還是這樣。這模糊究竟是等待著滅絕的漫長。還是那最純凈的液體，蔓遍了他的眼眶。

一滴水落在他的臉上，分不清是流出的血還是天上飄的雪，亦或是慘遭心上人死在面前的時鈺嚇得落了淚。

陷入無盡黑暗，江照還疑惑怎麼退出，腦中冰冷的機械提示音隨之響起：「叮——！恭喜宿主成功洗白，挽回男主100％好感度！請宿主下一個位面，再接再厲！」

隨之而來

面前漂出一塊懸浮術選擇窗口。

001接著道：「請宿主選擇下一個位面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