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生活其實很乏味，每天十二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下了班已經晚上，洗洗漱，沖個澡就要到十一點，等江遠下班說會兒話就要到一點，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工作日，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好似一踏出了校門他們就失去了鮮活，人生最大的事情變成了賺錢，每個月拿著窩囊費不敢停下來。

姜綠一天中最大的期盼就是晚上下了班等江遠跟他說會兒話。

江遠的餐廳比自己繁忙，下班時間在凌晨十二點，有時候甚至需要工作到一兩點，姜綠等著等著就抱著被子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又懊悔，覺得浪費了和江遠的相處時間。

他也想過要去上海，剛提議就被江遠否決了。

姜綠爬起來疊好被子，拍了拍小樹苗公益的小熊，掬起一捧涼水拍在臉上清醒清醒，他和江遠都粗糙，洗漱台沒有洗面奶，牛奶味的舒膚佳用了一年還有一大半，香皂盒是拼夕夕花幾塊錢買的青蛙造型。

兩人做完運動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姜綠擺弄著手機跟江遠聊天，分享自己的省錢攻略，大讚拼夕夕是zb主義洪流里的一汪清泉，滋養了數以萬計底層群眾。

平台為了吸引顧客開展了一系列活動，砍一刀成為潮流，姜綠沒什麼朋友，望著分享好友砍一刀88現金立馬提現眼饞，這種白送的活動無疑對姜綠這樣的「小猶太」有巨大的吸引力，搗鼓了半天才發出去兩個鏈接，一個是躺在旁邊的江遠，一個是還在醫院輪班的葉清瀾。

江遠隨他拿著自己手裡擺弄，葉清瀾太忙直接沒搭理姜綠，大少爺估計有空也懶得下載這種平民軟體。

被姜綠連續轟炸就會甩來紅包，叫他別發垃圾廣告。

江遠受不了自己老婆可憐兮兮的樣子，把鏈接群發了家族群和合個關係好點的好友框里。

忙活了大半天才讓老婆如願以償，姜綠崇拜的看著江遠，喜滋滋的拿白嫖的現金去菜市場給他買新鮮的牛肉。

做飯的時候開心的小聲哼著歌，江遠看著手機上新的砍一刀無奈的扶額。

洗漱好了去廚房拿出睡覺前蒸下的甜玉米，裝在袋子里穿好鞋出門上班。

新小區離上班的地方有些遠，坐公交需要半個多小時，好在他工作時間跟主流叉開，公車上除了老頭老太沒什麼人，找到空位置享用早餐，路過城中村附近的時候還轉過頭看了一眼。

好歹住了十多年總歸有感情。

晚飯過後給江遠打了個電話，顯示正在通話中，有些沮喪的收起手機，聽同事講的八卦。

自從過完年江遠忙起來兩人很久沒好好說話了。

同事都知道姜綠有個交往多年的對象，但是誰也不知道長啥樣，別說樣子，聲音都沒聽過，只知道他叫對方阿媛。

兩人談了戀愛對外都很小心，不去交涉對方工作中的圈子，盡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江遠第二份工作就是因為姜綠暴露才換的，姜綠當時還因為這個難過了一久，江遠只是說自己早就想換了跟他沒關係。

「哎，小綠你和你女朋友還不準備結婚呢」，負責打掃的阿姨笑眯眯的跟姜綠聊天。

「不急，還早」，姜綠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讓江遠知道自己被說成女生也不知道會不會炸毛。

「我記得你29了吧，這可老大不小了，得趕緊安排了，你不急人家女娃可不會這樣想」。

「他工作忙」，他有次被逗的沒辦法只好告訴幾個關係好點的同事自己有對象了，有時候接電話接的急直接喊了阿遠，同事以為是女孩子，他有對象這件事也被這樣板上釘釘下來。

「扯個結婚證總能空出來，你可別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

他也想，關鍵是他倆也結不了婚。

江遠偶爾會看著他說要是他是女孩子就好了。

姜綠也會想，如果自己是女孩子就好了，這樣去江遠家就不需要住在旅館裡，可以光明正大的用交往關係跟他回家，同事問自己戀愛狀態的時候也可以不用模糊性別去介紹江遠。

現實就是他變不了女孩子，如假包換的男性，雖然很多方面他比大部分女孩子還更像女孩子。

吃完飯去衛生間洗了一下手帕，他喜歡帶手帕這件事被葉清瀾嫌棄了很長時間，剛跟江遠熟起來的時候也被無語了一陣時間，後來看著看著就習慣了，偶爾也會拿他的手帕擦汗，江遠汗腺發達，抹完臉，一張幹凈的帕子皺濕的跟酸菜葉子似的。

扭著帕子口袋裡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阿遠」，姜綠捂著手機走向樓梯口。

餐廳在高層，樓梯里極少有人來，台階都幹凈的發亮，姜綠坐在大理台階上屁股都涼嗖嗖的。

「剛剛在忙，吃完飯了？」，廚房裡太熱，他一張臉都潮紅，汗液順著臉頰流到脖子里，洗了一把臉才堪堪降了一些溫。

「嗯，你還沒吃嗎」，姜綠低著腦袋，伸長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摁在光潔的地面上，指尖有絲絲涼氣。

兩人平時也沒什麼可聊，打著電話說的內容都是基本廢話，問的最多的就是吃飯了嗎，吃了什麼。

姜綠完全沒有什麼七年之癢，只要能跟江遠說上話，即使說些廢話他都津津有味。

他對江遠彷彿有用不完的熱情，永遠不會膩味。

「吃了」，餐廳包吃住，晚飯輪著吃，都是後廚里現有的材料，他都吃膩了，天氣熱他沒什麼胃口，隨便扒拉了兩口就沒吃了。

「阿姨生日要到了吧，你有想好送什麼禮物了嗎」，每年江遠家裡人生日或者節日送的禮基本都是他在挑，反響也不錯。

「江師傅，跟嫂子打電話呢」，廚房忙，小徒弟被派來抓江遠回去。

「你看就好了，看好了鏈接發給我」，江遠沖幾步外的人打了個手勢，「我先去忙了，晚上下班再找你」。

「好，拜拜」，姜綠也差不多要回去上班了。

「江師傅，差不多辦酒席了吧……」。

姜綠沒聽清對面後邊說了什麼，他說完拜拜，江遠沒兩秒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