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蘇香室，木魚的聲音斷斷續續，但那聲音煩躁，不似廟宇之音。

「劣佛陀，你要感化他到什麼時候？」穿這櫻色素紗的瑤衿揣著手，不耐煩的問，身上的鈴鐺也跟著響了幾聲。

「看來是很難感化，但我做了齋飯，說不定他吃了就肯說了。」劣佛陀光著個腦袋，穿著袈裟，但頭上沒有香疤，拿著一串人骨佛珠。

劣佛陀那著碳鉗就要去夾那「齋飯」，那鍋里是發紅的鐵水。

「誒！你別弄了，給我出去！」瑤衿可不想一會燒了香室，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趕劣佛陀出去。

「哼，你不懂慈悲之人！」劣佛陀怒氣沖沖地走出香室，一路剮蹭到懸掛著的鈴鐺，丁零噹啷，讓他煩躁不已，嘴裡又喃喃念著佛經。

瑤衿來到被綁在木柱上的雀鳥寺之徒，想像著行刑時的快感，沒忍住露出一個媚笑，卻不想那人族倒是激動起來，大喊：「妖女！你趕緊殺了我！竟拿我取樂！」

「噓——」瑤衿臉一黑，用一根細細的烙鐵抵住他的嘴，立刻發出「呲呲聲」，「我現在才開始取樂呢，你別吵。」

烙鐵在那人胸膛上開始作畫，「聽說你們在繪製我們鬼界的地圖，」瑤衿忽一用力，烙鐵刺穿他的胸膛，伴隨著肉的焦香。「和我畫得像嗎？」

「妖，妖女！這本就是人族的地盤，你們，你們私佔為王，畫界與秋陽陵！」

「噢？你說得好像有道理，我們不過是你們拋棄的罪犯奴隸屍體所生。」

瑤衿換了一把小而尖的刀，只有一節指節長，在上面塗了點鹽。

「可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懼怕我們的呢？是拋棄屍體時？還是看到我們如此強盛？」

瑤衿哈哈大笑，愈發激動，她飛快的把小刀扎入，拔出，扎入，拔出，在那人的兩肋留下幾十個傷口，但幾乎沒有出血。

那個人族疼得雙唇泛白，顫抖不止。

「殺了我！你殺了我！」

「呼——好舒服，啊——。」瑤衿的慾望得到小小的釋放，不由自主的發出呻吟，但那人的聲音打擾到了她，一個巴掌落下。

「那你快說呀，是誰派你來的！人族，究竟想做什麼！」瑤衿瓷白的臉上血絲凸顯，小巧朱唇也被獠牙撐開。

「呸！」一扣唾沫噴到瑤衿的裙子上

「這就是你們人族戰士的骨氣嗎？還不錯，但接下來你要後悔了。」

瑤衿抬手扯下一個鈴鐺，輕輕晃了一下，懸天幻地的音波灌入那個雀鳥寺的耳朵，他奴隸忍耐，卻剋制不了生理的屈服，嘔吐出來。

三下之後，什麼骨氣決心，知道的都說了。

瑤衿看了一眼地上的嘔吐物，裡面是土和草根的殘渣，挑了一把斧頭。

「人族待你如螻蟻，還是我來送你往生極樂吧！」

死靈載著瑤衿來到紫苑的酒肆。

「紫苑，熾烈哥哥呢？」

「剛走，審出什麼來了？」

「那個雀鳥寺的犯人是用來畫地圖的，他們每個人有自己負責的點，所有的點極其，也就有了鬼界的詳細地圖，還有他們是一個叫時百川的人派來的。」

「就這點？你這審問的功力也退步太多了吧？別把心思放我哥身上，蠢女人！」紫苑不屑地損了一句

「呵，那天不知道是誰啊，熾烈哥哥臉酒都懶得喝一口就走了呢！」瑤衿也不甘示弱。

「你！你這個蠢女人！」

「你才蠢你才蠢！」

瑤衿愛慕熾烈，和紫苑很是不對付，但在關於熾烈的事情上團結得像一個人。

他們的對話被桑竹心聽了個一清二楚。

「你說那些潛入鬼界的人族，都是時百川派來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言夢聽到這個名字簡直不可思議，那個不入朝堂，只談風月的時百川，為什麼會是收復鬼界的始作俑者呢？

「爭回人族曾經的地盤，鬼界雖然苦寒貧瘠，但被鬼族佔了之後，好像又變得有價值了，人類的醜惡造就了鬼族，卻又看他不上，要拷打他。」

「是他們拋棄了屍體。」

「是。」

「如此意思，豈不是要絞殺鬼族？」

「是，他們準備了很多用仙族骨骼齏粉做成的玉牌，對鬼族殺傷力強大。」

窗外也不似尋常白日，各家各戶都緊閉著門窗，而藍色燈籠卻越來越多。

「得去一趟星儀宮了。」

「好，我陪你去。」

言夢把簾子放下，那藍色燈籠總讓他覺得很難過。

隔天罌粟地旁，言夢終於等來了喻神音，他威風依舊，但似乎不太游刃有餘。

「你受傷了。」

「無礙，小傷而已，去一趟小醫師那就好。」

言夢把手放在傷口上，感知到是那玉牌生生打入他的血肉。

「這天下本就這樣嗎？互相殺戮，互相憎恨。」言夢抬頭看喻神音，喻神音無法回答他，作為鬼，他心底就有著對人族的恨意，那是伴隨他來到這個世上的東西。

所謂鬼，或許就是另一種人，被拋棄的人，下賤的人。

「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又不是仙族。或許這世上，只有你是純粹的自己。」

「明日我便要去人界。」昏暗的暮靄，天地縫合，星芒渺小，熒熒之光繪於天幕。

「是那個許願樹告訴你的嗎？」喻神音不滿地皺眉，他並不想讓言夢也被扯進這場爭鬥。

「他會和我一起去。」

聽到這，喻神音雖然不滿，但也稍微放心下來，那個許願樹鬼域強盛，應該能夠保護好他。

「我想停止這場爭鬥，所以去人界。」

「停止？」

「嗯。」

「哈哈哈哈哈，我該說你痴人說夢呢？還是天真無邪？」喻神音被言夢逗笑個不停，他想做的實在太可笑了。

「你笑什麼？」言夢有些不高興。

「鬼本就是從被拋棄的屍體中生出，你認為，人和鬼區別在哪呢？」

「我在人界看人皇祈雨，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上台祈雨失敗，血把幾台上的白布都染成了紅毯，」言夢抬起雙手，捧著喻神音的臉，四目相對，情真意切，心跳層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