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禾躺在床上看著通訊錄里代陽的名字，不禁感慨，可真是個怪人。

剛剛在警局困意如山倒，壓的他喘不過氣，待躺在床上時，睡意頓時消散。平靜下來之後，韓禾意識到自己又成無業遊民了。歌城是不能回了，這座城裡大大小小的公司都不會錄用自己，郵箱里那一串石沉大海的簡歷就是最好的證明。

焦慮從腳底竄上頭頂，消散了他所有的疲倦。房東在天明之後應該就會收到消息，他一定回來找自己的，自己是他介紹去的，現在惹了事情，這無疑是打了他的臉。

那被他極力忽略的名字浮現在他的心頭，憤怒由那兩個字孵出，竄至四肢。一切皆因他而起。

眼睛酸澀得厲害，眼淚不停地從眼眶裡溢出，腦袋卻清明無比，那些紛亂的記憶也在腦海中遊盪，撞得他腦殼疼。那人柔軟的雙唇，低沉的嗓音，灑在耳邊的溫熱的氣息，像夜風過隙，悠悠蕩蕩。

韓禾翻了個身，懊惱著：自己為什麼要記得那麼清楚。

晨風帶來了黎明，朦朦朧朧的光亮撕開了一望無際的黑暗。韓禾終於艱難地入睡。

困頓的意識里一直回蕩著南城帶著醉意的聲音，「為什麼不是他？」

語氣里蘊著迷茫無助，還有濃郁的思念，浸得韓禾的眼眶也跟著泛酸。那個人是誰呢？這個問題緊緊地揪著韓禾不放手。

韓禾墜入了一個荒唐的夢境，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在一間種滿茉莉花的花棚里，南城笑意滿滿地站在中間，用溫柔得不像話的聲音對他說：「你不聽話，又熬夜了。」

茉莉花的香味擠滿整間花棚，夢裡的韓禾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快，整個人輕飄飄地，「你回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南城擁著他，那雙如湖水一般平靜的雙眼泛起漣漪，夢裡的韓禾震驚，他竟然也有此般溫柔的神色，「提前告訴你，我就抓不到你又熬夜了。」

夢裡的韓禾心虛地說：「就今天有些睡不著，想著下來看看。」

「咚咚咚」的敲門聲將韓禾從虛無的世界拉出，他猛地坐起身，努力讓自己困頓的意識清明，房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韓開門！」

昨夜的債是要還的，韓禾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剛把門打開房東的聲音一下朝他砸來，「小韓，你怎麼回事？好心給你介紹的工作，你不好好幹，還打人！文文縐縐的，看不出來還挺橫。」

韓禾解釋：「鄭哥，我沒有，是他……」

房東不耐煩地擺擺手，「別狡辯了。事情已經發生，明擺著的你把人給打了，你這樣讓我很難做啊。這樣，我給你兩天時間，你重新再去找一住處吧，我這廟小放不下你這尊大佛。」

韓禾心猛地一沉，他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再去尋一處新住處，他立即低聲懇求：「鄭哥，王老闆已經不追究了。真的！求你不要趕我。」

房東為難地說：「被你打的人雖不追究了，但是老陳那裡我……」

韓禾立即答道：「我去給陳主管道歉。」

房東無奈地說：「這樣吧，買點他喜歡的東西帶給他。」

韓禾再次為難：「可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麼。」

房東擺擺手：「這樣，你把錢給我，我去買來給他。不然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你準會被臭罵一頓。還是我去給他說好一點。」

韓禾十分感動，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遞給房東，「麻煩你了鄭哥。」

房東嫌棄地看著他手中的兩百塊錢，「小韓，不是我說，年輕人做事得大氣點，你這也太少了，道歉得有點誠意才行。」

韓禾回屋從枕頭裡掏出僅剩的一千塊，思忖半晌抽了五張出來，難為情地說：「鄭哥這麼多夠不夠？」

房東接過錢，善解人意地說：「小韓啊，哥知道你不容易，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差的錢我給你補上。」

讓別人幫忙補錢可就不好了，韓禾趕忙問：「哥，這可不行，還差多少，我再湊湊。」

房東：「剩下的三百我給你出了，你不知道老陳就愛那一口，最近超市有折扣，一千就可以買到他最喜歡的那款酒。要放平時，一千可買不到。」

韓禾快速折身回屋取出三百塊錢遞給房東，「鄭哥，這你拿著，你也不容易。」

房東咧開嘴，嘴上雖說著不用，手卻接住了錢，「年輕人吃點虧很正常，遇事得沉住氣，不要太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