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棠琳計劃去書店做最後打掃清點，溫憫鏗比她早十分鐘洗漱好，她從衛生間出來，他已經遁進廚房做早餐了，夫妻倆難得有個愜意的早上，陳棠琳緊緊環著溫憫鏗的腰，跟他說著日常小事。

廚房的動靜到底是吵醒了睡不安穩的邢北鷗，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清早第一幕便是溫海恬靜安寧的睡顏。

溫海距離自己不過半臂距離，他敢打賭，就連陳棠琳都沒這麼近距離面對溫海。溫海細碎劉海遮掩了側臉，他屏息悄然抬手，用食指斂起往耳後順，趁對方發覺前收回動作，他坐起身，裹好蓋在被子上的外套，躡手躡腳出門。

溫家夫妻沒有察覺身後站著邢北鷗，他們恩愛不改，邢北鷗看在眼裡略覺尷尬，他幾經猶豫，靠近廚房門口跟他們道聲問候：「叔叔阿姨，早上好。」

溫憫鏗稍稍側目，說道：「小北，早啊，時間還早呢，不睡了嗎？」

「小北，要不要吃了再去睡趟回籠覺？」陳棠琳挪開雙手換做插兜，轉過身問他。

邢北鷗搖搖頭，後退兩步轉身進了衛生間。

他隔三岔五就來溫家過夜，換洗衣物不缺，甚至連洗漱用品都有他的一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溫家親戚家過來久住的小孩。

水龍頭嘩嘩直落的水聲隔出兩個世界，邢北鷗靜靜回憶溫憫鏗和陳棠琳親密的鏡頭，一對相愛的夫妻分享晨起的甜蜜，他們的孩子在溫暖的被窩裡安眠，往後數十多年，溫海也該過上這種生活才對，而不是像他這般卑劣地偷窺著別人的安逸築造幻想，在逼仄的衛生間為青春期躁動留下一抹污穢。

他跟溫海依舊在一個班，他知道有人關注自己，更知曉誰在關注溫海，或許他會讓步會低頭，可他並不期待溫海跟別人舉案齊眉的那天，如果他能走出離經叛道的第一步，他會被當作怪物還是患者，他說不清，至少在他如今的世界裡，身邊沒有一對男人或者一對女人相擁纏綿。

邢北鷗吐出漱口水，擰幹毛巾擦完臉，啟開衛生間的門，看到薛家榮正坐在沙發上朝他揮手。

「你一大早過來幹什麼？」邢北鷗架著主人家的腔調嫌棄對方。

薛家榮早已習慣邢北鷗對他的不待見，並未把這些帶刺的話放心裡，反倒拋出另一劑殺招，「我當然是來找溫海啊，大早上大家都還沒吃，我媽讓我帶了點吃的過來，她說你喜歡吃我們家的炒粉和皮蛋瘦肉粥，居然特意給你打包了一份，嘖嘖嘖，記這麼清楚，真不知道你是她兒子還是我是她兒子咯。」

邢北鷗注意到餐桌上塑料袋裝著的飯盒，面對薛家榮的陰陽怪氣，抬手就往對方後腦勺揮了一把，薛家榮反應快，輕鬆躲過可沒讓他得逞。

「老溫，麗姐還記得你那份里不放蔥欸。」陳棠琳拿出五六個碗碟將熱氣滾滾的早餐換裝在器皿里。

沒有蔥花的雞蛋蒸粉和粥水是溫憫鏗的，另外還有她喜歡的豆漿油條和溫海喜歡的豬骨黃豆湯河粉。魏麗記得他們每個人常點的吃食，陳棠琳喜笑顏開忙提醒薛家榮別忘了提一袋水果回家。

「家榮，我昨天逛花街買了水仙花，預計初三初四就開花了，你也帶回家吧。」陳棠琳甚至將玻璃制水缸捧出來讓薛家榮一同帶回去。

「哎喲，陳姨你自個都要去書店了還要折騰我一趟，你們使喚我這免費勞工還使喚上癮了是吧。」薛家榮撓撓頭髮，咧嘴裝作慘兮兮，恰好這時溫海也醒來走出房門，溫海一貫會閉眼神遊十多分鐘才睜眼，他循著聲音向各位揮揮手道了聲早安。

薛家榮已經吃過早餐，他閑坐在沙發上喝茶，小嘴依舊賊能說，別人吃早飯也能獨自美麗，「溫叔叔，你當年是怎麼認識陳姨的？」

「突然問起這個，家榮是有喜歡的女孩了？」陳棠琳含笑反問他。

「不怕你們笑話，我收到了我們班女同學的情書，今天找溫海當軍師要他幫出個主意教我怎麼回啊。」薛家榮毫不避忌，有話直說。

陳棠琳豎起食指晃晃，說道：「你溫叔叔可是老師，他為人師表怎麼能給你出主意教你早戀啊！」

薛家榮嘿嘿傻樂，鬼機靈地說道：「所以我找溫海啊，順便幫你們套話，看看他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薛家榮，我還在這呢，你想當間諜沒這麼容易。」邢北鷗沒那份閑情雅緻八卦薛家榮的戀情，他反而害怕對方三言兩語挑起溫海對愛意的好奇。

「你這話說的，有點欲蓋彌彰啊。」薛家榮一語道破邢北鷗的小心機。

面對而座的陳棠琳悄悄瞥一眼邢北鷗的神色，他只是蹙了下眉頭，好似是被薛家榮戳到痛點有些不悅。

「小北，我前幾天遇到過你們同班同學，叫孫欣怡，是這個名字嗎，她說小北你在學校很受歡迎哦，女孩們都知道他們班有你這麼一位帥小伙。」陳棠琳買菜時跟孫欣怡的舅媽多聊了幾句，調侃小北和溫海在學校里有沒有人追，孫欣怡很快就說邢北鷗的樣貌在年級里賊吃香。

「我只跟溫海一起玩，我哪知道她們怎麼說。」火勢忽地燒到自己這邊，邢北鷗尷尬地堵住話題的發展形式。

「那確實，既然你們關係好，那能不能跟我透露透露你們最近跟誰玩撲克遊戲嗎，輸了接受懲罰是要掐手臂的。」陳棠琳跳出男女懵懂愛意的話題，話鋒一轉問到她耿耿於懷的另一件事。

「掐手臂？沒有啊。」邢北鷗篤定地搖搖頭。

「是嗎……我無意間看到海海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他跟我說你們一起玩遊戲，他輸了接受懲罰，沒想到能留印。你們玩什麼遊戲居然能傷成這樣，有些危險，以後別嚐試了。」陳棠琳試探地留意邢北鷗的神色，不出所料，邢北鷗都覺意外，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難道是……

邢北鷗憶起吳宏曾把溫海關進過體育器材室，灰塵飛揚密不透風的環境險些讓溫海窒息，溫海出來後告訴他不要跟別人說，原來這種事情連叔叔阿姨都不知道嗎！

屬於他們之間的秘密，不需要大人插手的隱私，獲得卑微竊喜的邢北鷗瞬間想通「好孩子」不想讓父母擔心的心思。

他抬眸對上陳棠琳的視線，無辜地裝作無知，趁溫海出來前表示：「阿姨，有我在，溫海能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