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完後，二人間又是一陣沉默。

陸祿發現，自己平日里對著其他人都能侃侃而談的做派，如今見了雁長天是一樣都沒處使。

他明明想同雁長天說話，想了解他更多。他對這個人充滿好奇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陸祿是不知道憑著他二人如今的交情，那些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他又該不該知曉。

而雁長天心裡自然也有他的計較。

曾經雁長天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但卻因著眼前之人的出現，讓他的心有了一絲動搖。

「我過幾日便要帶小樓離開雁門。」雁長天突然開口道。

「這麼急麼？」陸祿聽了心頭一慌。「你們要去哪兒？」

話一出口，陸祿才發覺有些唐突，畢竟依著雁長天的性子，多半是不會回答。

「我要帶小樓去找一個人。」但這一次，雁長天卻主動回答了。

他思考了些許，才緩緩開口說道。「小樓他···其實已經十二歲了。」

「十二歲？不會吧，我瞧著他的身量，也就八九歲的樣子···」陸祿很是驚訝。

「嗯，這孩子…命不好。先前遭了不少罪，他的心智還有身體發育都跟不上正常孩子，我這次出來的大半原因，便是為了帶他看病…他如果一直都是這般模樣，我實在放心不下。」雁長天嘆了口氣。

「那…那你準備去找誰替小樓看病？我…我認識一些大夫，能託人幫你打聽打聽。」陸祿關切地問道。

「現今只有找到『青崖聖手』興許還有些希望。」雁長天沉聲道。

「『青崖聖手』？那個傳說中脾氣古怪，非疑難雜症不治，活人不醫的那個？」陸祿聽了這個名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你認識？」雁長天問道。

「沒，聽說而已。」陸祿搖了搖頭，，「我之前有聽人提起過。說是此人所在的青崖是座十分險峻的山峰，尋常人要想獨自上去都十分困難，你又，又不會武功，還要帶著小樓想來是更為艱難。而且傳聞他性格古怪還喜歡到處遊歷，你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遇見…」

「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有希望，就總是要試一試的。」雁長天皺眉道。

「但你一人在外又帶著孩子總歸不方便，不如···我同你一起？」陸祿沖著雁長天眨了眨眼。

雁長天轉過頭，神色漠然地說道，「無需，此等小事不敢勞煩陸捕頭。」

「你看你，怎麼又跟我說上客套話了？大家都這麼熟了，你別拒絕得這麼幹脆嘛。」陸祿一伸手，自然地攬過雁長天的肩，笑著拍了拍。

雁長天瞥了他一眼說道，「畢竟陸捕頭白日里破案，晚上還要流連花叢賞『美人』，自然是沒有時間管其他人的閑事。」

陸祿一聽雁長天這話，心道不妙，趕忙賠著笑臉說道，「哪兒能啊，旁人哪裡別得上我們長天？有長天你在我身邊，我還用去別的地方找什麼美人？」

雁長天一個眼神過來，陸祿趕忙閉上了嘴。

「我真沒有···我其實···哎！我平日里來落瑩樓也就喝喝個酒。那些個姑娘、姐兒的，流落到這種地方大多是迫不得已，我怎麼好去再傷害她們一次。」陸祿見雁長天始終冷著臉，有些無措地解釋道。

「我也就是圖著這裡熱鬧而已。你不信可以去問青娘，我真的從沒碰過樓里那些姑娘！我發誓！」

雁長天過了半晌，才嘆了口氣說道，「我和小樓打算三日後離開，你畢竟是有公職在身的人，此行不便同我們一道…等我帶小樓治好病…若是到時候小樓的病好了，我，我打算回雁門安頓下來。」

雁長天說完，轉頭正對上一雙晶亮地望向他的眼睛。

「你若得空可以幫我們瞧瞧此地可有合適的落腳地。」

陸祿聽了他的話，眼中的歡喜之意藏都藏不住，「好！我等你。」

＊

尹凡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有些酸疼。

他有些奇怪，畢竟平日里喝完酒最多隻是腦袋暈沉沉的，怎麼今日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你醒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尹凡一轉頭，皺眉問道，「尹墨？你怎麼在這兒？」

「大哥突然丟下我一個人來這裡，說是會舊友，我不放心，自然要跟來看看。」尹墨坐起身子，挑了挑眉道。

「我是問你為什麼會在我床上！」尹凡怒道。

「大哥，你再好好看看…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床，我不在這還能去哪兒？」尹墨似笑非笑地看著尹凡。

「我還想問問，大哥這到底是會舊友還是遇上仇家了，昨晚要不是我去，你倆怕是要把這落瑩樓拆了吧。」

尹凡聽了他的話，努力在腦中回想昨日發生了什麼，「嘶~想起來了。陸祿那個臭小子！還真是下狠手。回來我就去找他算賬！」

尹墨見他清醒，便用一隻手支撐著身子，越過他下了床。

他這一動，尹凡這才瞧出些許異樣。

「你的手怎麼了？」尹凡起身，走到尹墨身後，一把拉過他的右手，見那上面還未完全消退的經絡隱隱透著紅痕，手腕間的刀口從紗布下滲出了血跡。

「應該是剛才睡著的時候沒注意，估計壓著傷口了，正好，你幫我換一下藥吧，我左手不太方便。」尹墨將一個綠色的瓶子遞了過去。

「你！我是問你這傷怎麼來的？你路上遇到什麼人了？」尹凡有些緊張地問道。

尹墨抬頭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大礙，只要大哥下回別偷偷溜走，讓我找不見人平白擔心便好。」

尹凡見他不願說，便覺得奇怪。忍不住在心裡猜測，『難不成是陸祿？不應該啊，陸祿那性子定然不會隨便傷人…不行，明天一早我去問問。』

尹凡見尹墨不肯說，心裡反而惦記上了這事兒。

尹凡想的入神，全然沒有察覺身旁湊近了一個人。直到被那人一把抱起收進懷中，才有所醒悟。

「你做什麼？放開我！」尹凡嘴上說得凶，但卻顧忌著那人的傷，不敢有太大動彈。

「哥···先前是我不對，不該那麼管著你···」尹墨輕聲在尹凡耳邊說道。「你原諒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