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隻銀頦山雀安靜的坐在房檐邊上，盯著房下面的兩人，滴溜圓的黑色眼睛有些嚴肅的意味。

院子外面的白樺樹林，花櫻縱靜靜藏在樹的高枝叢中，居高臨下遠遠看著院子里。

周紫苑先前吩咐過，讓他在巷子外面等她，但他實在還是不放心，桑文在血族裡的實力幾乎相當於血獵里的張雪輝，音樂界的周傑倫，即使是殺掉兩名元老，一夜之間斬了三位親王首級的姐姐對上這樣的對手，也難免有些讓人提心弔膽。

如果姐姐有危險，不管怎樣都要把她帶出來。

花櫻縱一驚，動了，同時動了。

不，先攻的是，周紫苑。

周紫苑和桑文緊緊盯著對方的動向伺機找出破綻，雙方眼底涌動著身為獵手最原始的，戰鬥本能的渴望。

周紫苑一個箭步閃到桑文身側，甩手向他肩膀砍去，桑文將身一傾，以劍柄相抵，兩把武器碰撞出尖利的鳴音。

好重。

桑文雙目微驚，眉頭微擰，握劍的手腕有些發酸。這看似不經意的一擊，卻暗藏猛勁，攻勢迅捷，這孩子果然有，不，甚至超越血獵精銳的實力。

桑文猛地撥開劍鋒刺向周紫苑身側，周紫苑迅速閃身，閃過一記橫掃，看準時機將刀鋒一挑把桑文逼退了兩步。

周紫苑一個箭步向前刺去，桑文以劍身相抵，將攻勢撥到一邊，刀身一橫，接著慣性逼近周紫苑的胸口，周紫苑側身閃過刀鋒，以靈活的走位幽靈般地轉到桑文身後向後背砍去，桑文回首，視線側過身來，猛地用劍鋒擋住這一擊，周紫苑借著空擋左手握拳欲在桑文下腹來一記，桑文後撤，緩衝了這一擊。

幾個回合下來，雙方僵持不下。

幹凈利索，沒有多餘的動作，都是預謀。

「真是危險，好利落的刀法，是哪個流派的？」 桑文問道。

「我流。」

只是回答問題一瞬間的停神，周紫苑眸前一凜，劍尖閃過眼前，削斷一縷睫毛。

不愧是的吸血鬼，果然是老狐狸，真是不好對付，要與這傢伙為敵，那還真是棘手。

周紫苑猛地後撤，撤到武器架跟前迅速抽出第二把長刀擋住一記來勢洶洶的劍氣，拔刀衝上來照著桑文來了兩記，桑文用劍身抵擋，被兩把刀猛然劈砍的強勁力道逼退了兩步。

拿到雙刀的周紫苑就像解開封印的野狼，凌厲劍氣在靜謐的院子里揚起一陣利風，桑文輕盈地閃過驟雨般的攻擊，神色靜謐，安靜地找周紫苑進攻的空擋。

周紫苑閃上前，桑文側身，迅捷的刀鋒在面前劈了一空。

「雙刀流？」

和先前不同，氣勢洶洶的攻勢令桑文膽戰了一瞬，眼前面對的似乎是一位身如山海的戰神氣吞山河的勢力，她一個人，就可以是千軍萬馬。

真的是，不能大意。

刀鋒向前砍來，桑文用劍柄擋住，另一刀躲閃不及，削斷了眉前一縷劉海。

身法輕盈，劍風凌厲，殺勢迅猛又不乏絕對理性，雙刀應敵，進可攻退可守。

手法危險簡練，戰術靈活，直擊要害，既可對陣，又可暗殺。

桑文不由得暗自感嘆，果然是人才，這麼年輕，真是可惜。

周紫苑暗自咬牙，眼前閃過幾段凌風般飄渺的殘像，面前的桑文，似乎是立於在天之巔，境界至高至極的逍遙劍聖，淡然，從容不迫，見招拆招。

劍風之間有幾分鎮守邊關將軍的影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周紫苑墨瞳微眯，冷然盯著逼近的劍鋒，迅速撥開以另一把刀砍向桑文，桑文用刀身擋住一記劈砍，雙劍相抵，兩人較勁似的對峙，誰也不肯向對方退讓一步。

得手了！

周紫苑猛地抽出另一把刀刺向桑文頸項。

不管是親王還是元老身邊的殺手，還沒有人能躲過這一刀，桑文，你輸定了，你的首級，我收下了！

懷中的手機微微發熱，蓄勢待發。

桑文嘴角一勾。

不愧是你，聰慧如你，就等著你呢。

桑文悄然吟唱，身形消失，隱匿在黑夜中。

刀鋒斬斷了桑文留在原地的影子。

糟了！

每個吸血鬼或多或少都會些魔法，如催眠，惡孽之吻這樣每個吸血鬼都可以用的公共能力，還有不同個體之間獨特的特殊能力，基本上年齡越大，掌握的能力越多，越精，越強。

這就是桑文的能力嗎，他從來沒有給她看過，一直留著這一手。

周紫苑視線迅速掃過周邊。

糟，在身後！

來不及了！

周紫苑側過目光，看向桑文，迅速起手以刀身格擋，一聲劍鳴刺破長夜。

預期穿刺的疼痛並沒有襲來，空氣中一聲碎裂的鳴響，桑文緊握著手中劍，劈斷了周紫苑手中的刀身。

桑文瞬身，湊到周紫苑耳畔，輕聲道：「結束了。」

頃刻間，蠢蠢欲動的手機恢復了平靜。

「我輸了。」

周紫苑收招，順手把兩把斷刀扔到地上。

「不，紫苑，你真的很強，非常強，強到讓我都有一瞬間的顫慄。」

「你的實力不止這些吧，你肯定對我放水了。」

桑文溫和地笑著，搖搖頭。

你又何嘗不是？

「不，和任何對手的對決都認真對待，此乃兵家之禮。」

說著，收起攻勢，沉聲道。

「持雙刀者，天生怪力者也，你揮劈的力量甚至不亞於雙手持刀。即使這樣，要揮舞雙刀需要非常強大的心力和精神力，不然在戰鬥中容易顧此失彼，雙刀流，懂得並能使用的人並不多，你卻能讓我不得不發動能力，紫苑你真的是個天才。」

但可惜對手是他。

比起一對一，雙刀更適合群戰。

這隻是臨時的切磋，臨時挑的武器，作為血獵，如果讓她全副武裝混入黑夜，對血族不知道要造成怎樣的傷亡。

而且她的領域不只是雙刀。

「 萬里挑一都不一定有的資質，你這樣的天才，真的少見。」

「怎麼，你以前帶過徒弟？」周紫苑隨口問道。

「那都不知道哪個朝代的事情了，我的徒弟很久以前就離我遠去了。」

說著，桑文將青姬收入劍鞘。

論天賦，論能力，紫苑這孩子甚至比我家那遠走高飛的徒兒更勝好幾層，年紀輕輕就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可惜，為數不多的短板也是，太年輕。

「現代戰爭，槍炮，炸彈，核子武器，哪一樣不比劍好使。這世間早就不是刀劍的天下了，這才幾百年，就變成這樣。」

桑文感慨道，眼底藏著幾分追思的意味。

「不論這世間怎麼變，但有一樣東西是從未改變的。」

「那是什麼。」

「人心。」

桑文答道。

「不論是幾千年前，還是現在，不管是人類還是血族，人心，都是大差不差的。」

夜風吹拂，吹出沙沙的聲響。

院子里散落的細碎的刀鋒碎片在地上滾了幾圈，化為風中的塵屑。

晚風吹落了將軍挽著長發的頭繩，站在風中的桑文墨發飛舞，衣擺隨風飄搖，有幾分古色古香的瀟灑，背著寒涼的月光透出幾分凄清的寂寞。

「你很厲害紫苑，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以一當百，獵殺親王和長老也不在話下，但我還是想提醒你，種族衝突也好，其他形式的戰爭也好，最終都只是為了少數幾名政客精英的政治利益，犧牲的都是只是無可奈何的普通人，不是所有的的血族都嗜殺成性，血族也不是必須只能獵殺人類才能生存下去，你這麼年輕的孩子，才華橫溢，前程似錦，大可以有更美好的未來，沒必要因為幾名掌權者自私的意志背負那麼多那麼深重的罪孽。」

「我知道，我清楚，我說過，我有要實現的野心。你還要我說多少次。」

良久，桑文看向周紫苑的眼睛帶了幾分悲憐，憫然道：「紫苑，你在說謊。」

嗓音飄渺，眉宇間透著幾分哀惜的影子。

「人類的眼睛是誠實的，你知道你的眼底藏著什麼令人心傷的秘密嗎？」

周紫苑神色一滯，桑文柔聲道。

「你的理由，你的野心，你的惡意，不管怎麼想，都太蒼白了。」

桑文無助的笑了笑，抬手順了順眼前人被風吹亂的幾縷頭髮。冰涼的手輕輕抹過面頰一處微不可察的擦傷，肉眼可見地癒合如初，指尖拂過眼皮，幾縷睫毛又長回原本的樣子。

女孩子，有哪個不是愛美的。

「你也有編不了謊話的時候」

說著，眉宇間透出幾分落寞。

「我不明白。」

周紫苑回道。

「那麼桑文，你來告訴我，所謂福祉，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