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員工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甜點屋裡只有姜綠和老師傅，雖然姜綠很想趁著沒事去看一眼江遠，但還是忍住了。

老師傅平時也不跟年輕人湊一起，姜綠的事情他還不知道，姜綠鬆了一口氣，他工作範圍基本都在這個屋子裡，要是老師傅知道自己的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另外一頭的江遠毫無心裡負擔的收了經理封的大紅包，做完餐也不需要他做什麼別的了，排風管吵的他有些煩，還了衣服去餐廳的顧客衛生間抽根煙。

衛生間有淡淡的熏香味，江遠走到一旁的吸煙窗口點了一根，打開手機，想給姜綠髮個消息，告訴他自己結束了。

打著字，眼前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掌，向上攤開，一副討人厭的樣子往上顛了一下。

江遠皺眉抬眼，眉頭皺的更深了。

葉清瀾蹙眉更深，一臉你怎麼這麼沒眼力見的表情。

「火機」，葉清瀾咬著煙，斜著眼看他一眼。

江遠額角的筋脈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忍著他把火機丟過去。

「怪不得這麼多年還沒爬上廚師長位置」，沒一點眼力，脾氣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臭，也就小綠能忍受他。

江遠內心:什麼少爺狗脾氣，也就許暮秋那種沒見過幾個女人的老實人能忍受，還是自己老婆好。

江遠因為最近有求於他，默默忍受了葉清瀾的冷嘲熱諷。

「來吃飯？」，今天也沒到周末，雖然葉清瀾周末也不見得有空。

「嗯」，葉清瀾深吸了一口煙，今天出門太臨時，他沒帶煙，那種局他坐十五分鐘已經很給葉亦廉面子了。

「又來相親？」，江遠這會兒倒是真心實意帶著笑問，真心實意的幸災樂禍。

葉清瀾倒也不惱，抿著嘴輕笑了一聲，眼睛看著樓外遠處的薄雲，夾著煙的修長手指，甚至來的比煙尾白色捲紙白皙。

不得不說葉清瀾不張嘴說話的時候很養眼。

江遠也停下了兩人一直以來習以為常的互嗆模式，低頭回覆姜綠偷偷摸摸給他回覆的訊息。

沒注意到葉清瀾轉回他手機熒幕上的艷羨目光。

葉清瀾:「早點跟家裡說吧，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江遠沒有立刻回答，專心給姜綠回覆完訊息才看向葉清瀾。

「過完年我會說」，可能這是家裡最後一個安穩的年了。

「如果你不行，我哥…」。

葉清瀾還沒說完，江遠聽到他哥立馬打斷。

「我踏馬一定行」，江遠把煙摁滅了，直接走人，不想聽葉清瀾狗嘴裡說出來的話。

江遠走了，葉清瀾目光又轉回到窗外遠處的小白雲，煙燙到指根的時候才回過神，一定是瘋了，就那麼一朵破雲，怎麼會長得像個人。

大拇指蹭了蹭已經被燙紅的指根，葉清瀾有些泄憤的用了點勁，看到食指和中指兩側肉紅腫起來才停下。

拿起手機給人發消息，絮絮叨叨吐槽了今天的飯局，打小報告說江遠在他面前嘚瑟，等他回來他要膩死他們。

葉清瀾看著滿熒幕自己一個人的聊天框發怔，消息太多他都看不到對方的頭像了，今天晚上回去從頭開始看一遍好了，還好自己沒有清理手機的習慣，兩人的聊天內容一直保存的好好的。

姜綠不好意思的跟老師傅打了聲招呼，拿著吃空的食盒偷溜到樓梯間。

江遠無聊靠在牆上等姜綠。

「幹嘛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偷情呢」，江遠看著三步一回頭的某人問，語氣有些不滿。

「嘿嘿，阿遠」，姜綠沒瞅到有人來，快步鑽到江遠懷裡，埋在胸前大口吸了一口氣，鼻腔里是家裡的同款沐浴液和洗衣粉的味道，同種味道在江遠身上又顯得獨特。

「累了吧」，江遠雙手放在他腰間，輕柔的揉搓，姜綠髮出一聲舒服的喟嘆，差點給江遠叫的當場硬起來……

「別發sao」，江遠拍了拍他的腰。

「滿腦子都是那些，你真煩人」，姜綠一邊說著煩人，一邊閉著眼鑽的更往裡，樓梯間沒暖氣，他出來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加白色的糕點服，冷風灌得有些冷。

江遠也不反駁，笑了一聲抱著他給他取暖。

「下班了去給你買兩件衣服」，江遠低著腦袋，蹭了蹭他毛茸茸的腦袋，動作間帶著親昵。

「我有衣服，不用買」，姜綠兀自搖搖頭。

江遠知道他節省，倒也不在勸說上多費口舌，下班直接把人拉過去就好了。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姜綠惦記著老師傅一個人，親了兩口江遠戀戀不捨的走了，囑咐江遠下午他在餐廳里吃就行，不用再跑一趟給他送飯了，忙活了一陣時間都快到下午了，他不忍心江遠大冬天來回奔波。

江遠嗯嗯啊啊的點頭，晚飯照送不誤，白天跟江遠打招呼的廚師看到江遠來了，還讓人進去等，江遠想到姜綠冬天在寒冷的樓道里吃飯就覺得可憐巴巴，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進去了員工的小食堂。

說是小食堂也就幾張桌子，都是從廚房裡端來的飯。

今天員工一半以上陣亡，人手不夠用，到點了吃飯的也就零散幾人，吃完又匆匆回自己崗位。

姜綠被叫過去時還有些懵，看到桌前的江遠才松下心，最近他的言傳有些多，他有些兢兢戰戰。

江遠八風不動的坐在一旁伺候著姜綠吃飯，鮮蝦已經剝好殼盛在小碗里，飯後水果也整齊的碼在水果盒裡，無視有意無意放在他倆身上的目光。

「沒熬太久，可能味道不夠」，江遠把熬了幾個小時的海帶黃豆豬骨湯給姜綠盛出來，拿勺盛了一小口送到姜綠嘴邊。

姜綠習慣了，低頭把湯喝了，順帶誇獎男友。

「很好喝，夠了夠了」，冬天喝一碗熱湯舒適的他眯起眼，舔了舔嘴邊的湯漬。

「嘖，真噁心」。

一旁傳來沒有掩飾的說話聲。

姜綠楞了一下，低下頭安靜喝湯。

江遠摸了摸姜綠的腦袋，撐著左手看向說話的那人方向，眼裡帶著不屑。

江遠一身的黑社會氣質，今天還救了場，一時之間除了進食的聲音，小食堂安靜的可怕。

剛說話的那人對上江遠的視線，喃喃的說不出話，沒吃幾口就走了。

「他們平時也這樣嗎」，江遠捏了捏姜綠的耳朵問。

「最近才這樣，我們糕點房來了個新同事，他不太喜歡我」，平時那些小惡作劇沒影響生活，姜綠不太在意，他也很少出糕點房，流言蜚語他聽的其實也不多。

按照江遠以前的暴脾氣，剛剛那人早就趴地上了，此刻他也只是親昵的摸了摸姜綠腦袋。

江遠:「沒事，不想做了就走人」。

「唔，還行，我才不在乎別人」，經理老師傅和阿姨對他都挺好的，他從畢業開始就在這家餐廳，那些人也就嘴上給他造成一丟丟難堪，又不會動手打他，他才不懼怕。

以前更多的難堪都經歷過，這些不算什麼，而且現在江遠回到崇遠，他不知道多開心。

今天的工作量比以往大，姜綠吃完晚飯又被抓去廚房幫忙，跟江遠搭話的廚師叫楊松，看到姜綠來了還打了個算友好的招呼，問姜綠江師傅是不是準備回崇遠發展，有沒有考慮過來他們這。

姜綠對楊松沒什麼印象，對方跟自己一樣，平時都沒什麼存在感，詢問了一番才知道楊松以前參加過什麼廚師比賽，當時參賽選手就有江遠，很小型的比賽，獎品也就一個平板電腦，以為是囊中之物，沒想到出現一個乳臭未幹的江遠，還虎口奪食。

姜綠默默想了一下還在房間里的老式平板電腦，有一年江遠給他的，出租屋的電視機太老舊，姜綠每天都要搗鼓好一會兒才能收到信號，他一直一個人居住，總喜歡屋子裡開個電視聽個響，老舊電視機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終於報廢，當時還當著學徒的江遠，趁著輪休回來看他，還順帶拿了個新平板。

電子產品更新換代很快，十多年前的東西已經算老古董，運行已經卡頓，內存也扛不住軟體升級，外觀姜綠保存的很好，每天晚上還可以用來跟江遠一起看電影。

說著不買新衣服的姜綠，在江遠的鐵血手腕下被拖到夜間地下商場，社畜的可憐活動時間也就晚上那麼一會兒，大夜間地下商城依舊燈火通明。

「夠了」，姜綠扯了扯一旁想繼續給他買衣服的江遠。

「再買件褲子，厚點的」，江遠左手掛著一堆購物袋，右手攬著姜綠的肩膀，喊老闆把厚點的褲子拿給姜綠試試。

「真的，最後一件了」，江遠捏了捏他皺起來的小臉，把人推進去試一下大小。

姜綠進去後江遠眼睛轉了轉，又拿了兩件毛衣。

逛了一個小時，江遠雷厲風行，一隻手上掛滿了袋子，姜綠捧著一個烤地瓜窩在他身後，打死都不要再買了。

回到家，江遠去煮夜宵，姜綠在沙發上拆新衣服，小時候過年阿姨偶爾會記起來給他買件新衣裳，姜綠都能高興很久，那是過年才會有的機會。

「洗了再穿」，江遠半個身子夠出廚房說。

「嗯」，姜綠摸了摸外套內襯的小絨毛，傻兮兮的回話。

剪掉吊牌，捧著新買的一堆衣服，屋子裡有洗衣機，他不用像以前一樣大冬天接水龍頭一件件拿手搓洗。

「高興嗎」，江遠煮著小混沌，問抱著他腰膩歪著不肯離開的老婆。

姜綠沒說話，腦袋埋在他後背點了點頭。

江遠:「高興就好，每年都給你買」。

「我又不是小孩子，又沒過年」，姜綠嗡身嗡氣的回答，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嬌態，一副被寵溺了的樣子。

「誰說過年和小孩才能買新衣服，我給我老婆買衣服還要挑時間？」。

姜綠哼哼兩聲，抱在江遠腰間的手更緊了，黏糊的要命，埋在江遠後背偷偷笑著。

他最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