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洛天嵐的子彈快要用盡，石橋華美如疾風般握著武士刀向他襲來，儘管知道近距離埋身肉搏的話，無論在遊刃度或攻擊力上，他的手槍都遠遠不及她的武士刀，但這已是他手上的唯一武器，他只能以此拚死作最後一道防衛。而石橋華美方面，之前她尚且能借四周的牆壁掩護，但現在身影卻完全暴露出來，要避過這幾槍，就唯有靠她敏捷的身手了。

他的子彈已向她的頭顱轟出，她的武士刀亦已向他的胸口砍去，這極近距離的拚死肉搏，結果只有兩個：她被他的槍轟中，或是他的身體被她的刀捅破。

面對著洛天嵐奮力自保的最後幾槍，要赤手空拳避過根本絕不可能，她先是扭身勉強避過一槍，待洛天嵐能開第二槍之前，已隨意拾起地上的雜物向他擲去，這些雜物當然沒有半點攻擊力，但已足夠擾亂他的攻擊，在避開雜物的同時，槍林彈雨也暫時停了下來，石橋華美利用這難得的空隙，武士刀已向他的心臟刺去。

這距離實在太近，武士刀的寒鋒已像死神的鐮刀一般，要收割掉洛天嵐這條一直硬撐著才能維持到現在的命，雖然明知要全身而退沒有半點可能，但他也絕不能坐以待斃！即使這刀已是避無可避，但至少不能讓頭部或胸口受創！

他很明白，進攻便是最佳的防守，她能以雜物擾亂他，他也可以照辦煮碗，在電光火石間，他咬牙又轟了數槍，看似毫無章法可言，可是胡亂的攻擊反而令石橋華美難以提防，為了躲開他的槍，她的刀刺偏了，沒有命中心臟，而是刺進了肚腹裡，而洛天嵐那胡亂而發的幾槍，竟也射中了她的肩膀，鮮血滾滾而出，刀與槍的第一次交戰的結果是-- 兩敗俱傷。

鋒利無比的武士刀從洛天嵐肚腹刺進，貫穿身體從背部而出，登時造成大量出血，儘管他撐著痛得快要失去的意識，用盡最後一分力量按住傷口嚐試止血，但刀還沒拔出來，不斷令已受重創的肚腹傷上加上，這程度的創傷流血，又豈是單憑用手按壓就能止得住的？隨著鮮血一時間大量湧出，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的力量在頃刻間被大量抽走，腦裡也是天旋地轉的，身上除了令他越發虛弱，完全難以抵禦的劇痛，他已再沒有其他感覺。

相對之下，石橋華美也沒得到什麼甜頭，沒錯，以傷勢和出血程度而論，洛天嵐比她實在嚴重得多，可是她卻抓不著機會把武士刀從他的身上拔出來，這一方面固然對他造成了極大的重創，可是另一方面也意味著她已失去武器，而即使武士刀仍在她手上，以她現在肩膀上的傷勢，亦再也難以讓它發揮出最佳的威力。

洛天嵐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已是搖搖欲墜快要倒下，可是，他卻苦苦支撐著不讓自己昏死過去，此刻石橋華美的刀在自己身上，她又受了傷，這是他唯一能逃命的機會。雖然在他一生之中，不管之前受過多少次傷，那劇痛也難及今次的萬分之一，這也是他頭一次這麼清晰感覺到死亡，可是，他不斷告訴自己：他不能死，他還不能死，他一定要離開這裡！

他撐著全身都浸泡著鮮血的身體，無視傷口的劇痛和不止的出血，擠出已剩餘不多的力量，靠著頑強的意志和僅剩的一口氣，跌跌撞撞的拚命嚐試逃離，傷口在猛烈的拉扯下，鮮血更是完全失控的洶湧流出，地上形成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路。石橋華美驚訝的看著他，完全沒有想到在這程度的重創下，他竟仍能支撐著！雖然對這個絕不會輕言放棄的剛強男人充滿欣賞，可是她絕不會有負楊千帆的重託，這個人必須要死！

只是，她只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並沒有追上去，因為，她早已有所準備，命令四大高手布下天羅地網，再加上他已身受重傷，插翼也是難飛，今天便是他的死期，這裡就是他的墳墓！

就如石橋華美的安排，之前失去蹤影的四大高手早已在幾處逃生的路口以逸待勞，等待他們已受了重傷的獵物自投羅網。洛天嵐不管逃到哪裡都遇上攔截，他們就像貓耍弄老鼠一樣，把他步步逼入死路，他一邊逃，他們一邊追，這一帶的路上和牆上都染滿了令人膽戰心驚的血漬，這時洛天嵐已是奄奄一息，氣若遊絲，他本已剩下不多的鮮血和氣力都一分分被消耗掉，最後，全身虛弱不堪的他終於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而一直追捕他的四人亦重重的把他包圍起來。

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他知道石橋華美來了，他們個個都是天海幫裡的頂級高手，自己根本沒有半點反抗能力，一直都只是垂死掙扎而已，或許，他今天真的要葬身這裡了，他不禁自嘲的苦笑，他還有太多的遺憾，還有太多還沒做好的事情，他的任務是註定沒法完成了，他死前唯一的願望，就只是想親口跟聶羽軒說句對不起而已，他很想告訴他，即使他背叛了他，但他的愛都真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利用他的感情完成任務，只可惜，他已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此時，石橋華美受傷的肩膀已止了血，她一步步上前，神情漠然的狠狠一手拔出了仍插在洛天嵐身上的武士刀，從來都不會輕易喊痛的他雖然忍住沒有呻吟，卻痛得瞪大了眼睛，全身猛烈一顫昏死過去。

她輕撫著那柄失而復得的刀，眼裡流露著跟平時的冷酷截然不同的溫柔暖意，這把刀是楊千帆所贈，一直是她最珍視的，從不離身的珍寶，洛天嵐的命固然重要，但這柄刀也是絕對不可以失去的！

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他已在羅網之中無處可逃，在她正想在他的胸口再補上一刀，把這個天海幫的叛徒了結時，卻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她才猛地醒覺：他們實在太大意了！在專注對付洛天嵐的時候，竟然沒留意到已驚動了其他人！不過，這些是哪一路人馬，是來救人還是搶人都不是她最逼切要知道的，因為，她敏銳的聽覺能聽出這些人已越逼越近，已不容他們再耽擱下去了，此時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絕不可以讓天海幫惹上麻煩！必須第一時間毀屍滅跡！

於是，她立即命令四大高手趕緊把已沒了大半條人命的洛天嵐捆綁起來，塞進了預先已準備好的麻包袋裡，把他整個人背起，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