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要得到醫院的資料並不困難，而且在找尋洛天嵐這事情上，關鍵在於他是否仍然活著，齊瀚霆於是決定先從這個著手。

自從離開孤兒院後，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他必須強化自己，裝備更多知識，他本就聰明過人，再加上刻苦力學，很快便掌握了一些很多人都沒有的特殊能力，例如殺人，又例如黑客技能，多年來，他都倚仗這些，再加上兩位好兄弟的幫忙替黑道辦事，已達至爐火純青的地步，醫院的電腦固然難不倒他，就算是海關的電腦，他也有信心可以從中取得他想要的資料，這也是他能胸有成竹的答應聶羽軒的原因。

以洛天嵐當時的傷勢，登岸後必須立即送院，所以他瞄準了幾間跟碼頭距離最近的醫院，他先仔細的翻查了一間，沒有什麼發現，便耐心的翻查第二間，第三間，終於給他找到了！

聶羽軒的估計果然沒錯，洛天嵐真的沒死，他被那艘泰國船隻救起了，然後登岸後立即被送往醫院，而更令人欣喜的是，雖然受傷很重，但可能如聶羽軒所說，他的生命力本就很強，在經過了手術後，他終於脫離了危險期，在醫院大約休養了兩個星期後便出院了。

看到洛天嵐沒死，齊瀚霆也很替聶羽軒高興，從他多年來堅持不懈的尋找，他能看出他對洛天嵐用情很深，也能看出他為了這件事後悔不已，再加上他是吳灝臣的好朋友，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幫到他。

既然查到他仍活著，那麼下一步，便是要確認他是否仍然身在泰國了。

海關的電腦保安雖然嚴密，但這並難不倒他，而且他做得非常小心翼翼，在神不知鬼不覺下，他從洛天嵐離開醫院後的日子開始追查，以他的推算，如果他是洛天嵐，他真的那麼急於躲開聶羽軒的話，應該會在出院不久後便會離開，於是他先以最大可能的某幾天為目標，結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如他所料，洛天嵐早已離開了泰國，他乘坐的是一班新加坡航空公司的航班，航班的目的地雖然是新加坡，但齊瀚霆相信，一來，以他的聰明，他應該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二來，新加坡向來是一個很熱門的轉機地點，所以據他推測，那並不是最終要去的地方。

他很清楚，聶羽軒雖然一直深信洛天嵐仍然活著，但始終一天找不到他，心裡仍是忐忑難安，於是得知了他的下落後便第一時間聯絡了他。當他把手頭上洛天嵐的住院資料給聶羽軒看時，他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臉上展露出自從他失蹤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快樂笑容，只是，當齊瀚霆告訴他他已離開了泰國，他又不禁再次充滿了擔憂： 「若他離開了，這世界這麼大，我到底應該往哪裡找他？」

「雖然這世界很大，他也很聰明，但並不代表不能找到，不管他怎樣小心，總會留下一些線索的，我始終相信，這世上並沒有不可能的事，要查到他轉機往哪裡是可以做到的，而且…」 齊瀚霆詳細的向聶羽軒解釋他的下一步計劃： 「他既然是香港(驚)察的臥底，那麼在(驚)隊內部應該會有他的資料，還有一些跟他來往較密切的人，只要結合了這兩方面的資料，事情還有一線曙光，只要他仍活著，我們耐心一點，一步一步找下去，我相信總有一天一定能找到他的。」

齊瀚霆仍是非常樂觀，其實要找到洛天嵐並非難比登天，只是另外有一件事是較棘手的： 「只是，聶先生，他這麼急著離開，證明他在刻意避開你，而且態度非常堅決。找他的事，你儘管可以放心交給我，但你也要想想法子，怎樣才能說服他，讓他跟你回來，不然就算找到了他也是徒然。」

「他一定仍然很恨我吧！」 說到這裡，聶羽軒不禁苦澀的笑了。 「是我批准楊千帆的行動，是我把他逼向絕境，身受重傷的，他是仍在責怪我為了幫主之位，狠心的犧牲了他吧。」

「他未必是恨你，可能只是沒法面對你而已。」 齊瀚霆若有所思的沉吟道，他能理解洛天嵐的感覺，因為他也完全是感同身受。

不肯見他，並不代表不再愛他，或許，只是沒有勇氣再面對他吧。

聶羽軒沒有回答，只是在深思他這番話的含意，他能隱約感到，他說的既是洛天嵐也是自己。

他和阿嵐，也許都是在逃避吧。

「聶先生，既然事情已有了端倪，我們要查下去並不太難，你放心把事情交給我，另外也想想怎樣說服他吧。」 與聶羽軒短暫見面，告訴他洛天嵐仍然活著，好讓他安心後，齊瀚霆必須抓緊時間繼續追查下去，洛天嵐實在太聰明，現在他不單是在跟他進行智力上的角力，以他的思考角度去推測他的行動，還必須跟他鬥快，在他可能前往下一個地方之前把他找出來。

齊瀚霆的辦事效率很快，而且聶羽軒能看出他擁有異於常人的智商，亦很懂得換位思考，既然他這麼有信心，自己應該把一切都安心交託給他，在找洛天嵐的事情上，有他全力幫忙，他的確不用擔心什麼，他放心不下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

在齊瀚霆走後不久，他立即致電給王宇，吳灝臣最近的狀況，他一直都有留意，由於他太懂得掩飾自己的感情，與其直接問他，他覺得跟王宇打聽會較有用。

他沒有問王宇吳灝臣有沒有跟他說些什麼，因為他很清楚，吳灝臣一定不會輕易把心事告訴別人，問了也是徒然，所以，他打聽的都是吳灝臣最近的生活狀況，包括了工作，起居生活，休息，尤其是進食。

就如他所料，據王宇所說，表面上除了比平常沉默寡言，時常陷於深思發呆以外，吳灝臣真的沒有什麼，可是從生活細節裡，聶羽軒卻看出很不尋常，越聽越是擔憂。

他的工作時間非常長，時常忘我的加班，有時更會工作至深夜，叫他休息總是不聽，但事實上工作並不是那麼多，也不是那麼逼切，與其說是工作所需，倒不如說是麻醉自己。更令人擔心的，是他吃的越來越少，即使王宇已特別吩咐傭人，為他準備的都是他平日最愛的飯菜，他還是說沒有胃口，勉強吃幾口了事，在這段短短的時間，人已是明顯瘦了一圈。而最令人憂心忡忡的，是他一直都堅持說自己沒事，不肯去看醫生，再繼續這樣下去，身體恐怕挨不了多久。

聶羽軒再追問齊瀚霆有沒有來過，而結果亦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從那天以後，他們再沒有見過面。

聽到這裡，聶羽軒很明白，這根本就是心病，解鈴還須系鈴人，能治好這個病的，就只有齊瀚霆一個，可是他能看出，齊瀚霆是鐵了心不肯見他的，這樣兩個人都只會更加痛苦，這只會變成永遠都解不開的死結。

無論如何，吳灝臣的身體健康是他當前最關心的事，不管齊瀚霆是否願意跟他見面，他也絕對不能讓他這樣下去了，最起碼，他要勸服他去看醫生，先用藥物幫助他康復，至於齊瀚霆方面，唯有之後再想想辦法。

他心中已有了打算，放下了電話，他便立即前往去找吳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