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殷天俠能清楚感到，死亡已慢慢逼近，死神的鐮刀已默默對準了他。

在他當眾承認殺了阿釘，更主動把自己的地址給爆SEED時，他已預期會這樣了。

死，他從來沒有害怕過，怕死的話，今天的他已不是卧底了。

在她死後，他覺得自己已付出太多，連最愛的人也犧牲了，就是因為這樣，他更不應該半途而廢，所以他選擇了堅持下去。

Eternity是個極度危險的組織，要查出它的底細比執行其他卧底任務危險百倍，所以，他也已作了隨時都會沒命的心理準備。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明天，自己可能喪命仇家槍下，也可能會身份敗露慘死，能不能活著，他不知道，也不在意。

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對他而言，只是一份額外收入而已。

以爆SEED的深情，為了阿釘，他必定會不顧一切來找自己拚命，就算是同歸於盡也所在不惜。

在魏進風和其他人面前，他坦承了殺了阿釘，雖然他是為了隱藏真正身份說謊，但阿釘為了他而死，的確是鐵一般的事實，所以，即使爆SEED是要他償命，他也只覺得是理所當然。

人死不能復生，他已不能為他做些什麼了，唯一可做的，就是告訴他她在哪裡。

他笑了，從沒想過自己會犯這種傻，甘願拿自己的命去賭，就只是為了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一個真相。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槍，再次戴起冷血殺手的面具，離開了酒店。

直覺告訴他，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剝。

可是，他卻又能清楚感到，那並不是他。

那到底是誰？

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那並不是爆SEED，而是覃歡喜！

這大大出於他的意料之外，他給爆SEED地址，是希望當面告訴他真相，也有了跟他大戰一場的準備，可眼前的情況卻比預期中棘手得多。

他不想其他人牽涉此事當中，可這覃歡喜卻是分明來找他拚命。

無論武力還是槍法，他都有自信在覃歡喜之上，只是，想在不傷人的情況下制服他，還要令爆SEED出來跟自己見面，實在有點難度。

在警校里他是數一數二的神槍手，百發百中，可說到了隨心所欲的程度，他明顯不想傷害覃歡喜，明明可以取他性命的幾槍都被他看似失手，實則刻意的射偏了。

看到他幾槍都連番落空，覃歡喜心想自己是太高估他了，他還以為他是個很了不起的殺手，看來這Madman只是名過其實啊！

可是，即使殷天俠從來沒有命中目標，覃歡喜也是沒法傷他一分一毫。

這樣對戰下去只會陷於膠著，對決心尋仇的覃歡喜而言，絕對大大不利。

殷天俠已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了，正準備找機會脫身，一個身影卻突然出現。

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他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興奮，他終於來了！

現在是二對一，情勢自然大大扭轉，爆SEED明顯比覃歡喜利害得多，而且招招兇狠，他和覃歡喜早有默契，兩人加起來的力量更是倍增，就算是強如殷天俠，以寡敵眾，也開始感到難以應付。

他縱不想傷人，但對方卻來勢洶洶想殺自己，他總不能坐以待斃。

向來頭腦冷靜的他，即使在劣境中也能想到計策，他已想到了自保之法。

他要先制服覃歡喜。

覃歡喜用CIB CODE跟爆SEED暗示：左右包抄，我掩護你。

他們或許以為這能暪得過他，可棋差一著的是：他也懂得CIB CODE，已知道他們下一步打算怎樣。

而且，他也立即想到了，將計就計。

他刻意引開爆SEED，把他引往不能照應覃歡喜的位置，而自己卻來個聲東擊西，實質是向覃歡喜下手。

結果，爆SEED瞄準的只是空氣，覃歡喜卻已被殷天俠的槍指著。

可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爆SEED的槍也已指向了殷天俠。

殷天俠明白，有覃歡喜在手，爆SEED不會真的開槍，他也不會傷害覃歡喜，就只想平心靜氣跟爆SEED好好談談而已。

能說服爆SEED放下槍，就只有一個方法—表露身份。

他的手輕敲著汽車，一下下的敲出了CIB CODE： 「先放下槍，我有事跟你說。」

果然，此舉令爆SEED徹底呆了，他一直認定了這個人就是殺阿釘的兇手，可是現在看來，事情並非他想像中簡單。

他心中竟突然有了個奢想：這個人或許之前都在騙他，阿釘有可能仍然沒死！

沒錯，阿釘沒死，她一定還沒死！

但她到底身在何方？

眼前這個身份神秘的人，正是掌握所有真相的關鍵。

爆SEED也爽快的答應了他，跟他單獨談談。

「告訴我，阿釘現在是否仍活著？」爆SEED也不兜圈子，一來便是追問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殷天俠雖已早作了打算，把所有真相完完整整的告訴他，可是，當他看到爆SEED那雙充滿著期待和希望的雙眼時，那些本已準備好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