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問你，阿釘是不是還活著？」爆SEED看著沉默的他，已失去了耐性，抓住他的肩膀激動的逼問：「我在問你！你給我說話！給我說話啊！」

「她…死了…」 殷天俠被他這樣一抓，臉色登時蒼白如紙，眉頭也在緊緊皺著，似在強忍著痛楚。

「你…你說什麼？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原本仍有著一絲希望，爆SEED沒想到，一直追尋的竟是個這樣的答案，仇恨已深深滲入他的骨血里，此刻的他還哪能保持理智？還怎能冷靜思考？只見他眼裡布滿血絲，猙獰恐怖，青筋暴現，像一頭爆發的猛獸一樣, 瘋了似的緊緊捏住殷天俠的脖子，像要把它生生捏碎方休。「是你殺了她！是你！！！」

「我…沒有殺她…」 爆SEED的手猛地收緊，殷天俠喘著粗氣難以呼吸，生死就在一線，他已可感到死神的氣息，可他卻沒有掙扎，只是吃力的擠出了幾個字。

就是因為這幾個字，原本可以捏斷他脖子的爆SEED，頹然的鬆開了手。

他本來已打算跟殷天俠同歸於盡，然而，即使再怎樣悲痛，他也絕不會濫殺無辜。冷靜下來細心一想，以殷天俠的身手，又怎會輕易被他箝制？又怎會不掙扎反抗？這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必須要知道一切，然後找到真正的兇手報仇！

「告訴我…她是怎樣死的…」 他眼裡凌厲的殺意開始消退，取而代之是痛入骨髓的悲傷，聲音也已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

殷天俠從死亡邊緣中撿回一條命，只是剛才爆SEED實在抓得太狠，他本已沒有血色的臉更是變得鐵青，不斷微弱的喘息著。

他深深吸了口氣，開始告訴他所有真相：

假扮成Madman只是為了接近魏進風，他的真正身份，是紐西蘭派往Eternity的卧底。Eternity是國際大型犯罪組織，紐西蘭警方為了對付它，也邀請了阿釘幫忙，他和她因此成為了並肩作戰的夥伴。

不論是應變力、偽裝能力、分析力、行動力都屬頂級水準的阿釘，巾幗不讓鬚眉，她教懂了他很多，包括了CIBCODE，也把他當作弟弟一樣，而他亦很尊敬她，稱她為「釘姐」。

在孤兒院里長大的他，從來都很少感受到別人的愛，然而，阿釘卻不只是他的工作夥伴，他的老師，更是他的姐姐，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本來素不相識的女性，竟然給了他像親人一樣的愛。

她以卧底身份調查魏進風，他則在背後默默支持，只是，魏進風這人心思細密，她盜取資料時被防毒軟體攔截，魏進風於是以重金聘請了當地一個神秘殺手追殺她，那個就是Madman。

在Madman要殺她那天，他正好跟她一起，Madman並不是一般的殺手，他要殺人從來不會失手，即使是他們聯合起來，也是處於下風。

以當時的情況，兩人都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也許是覺得Madman的目標是自己，阿釘很果斷的選擇了自己一人對付他。

殷天俠卻沒有聽她的話離開，她不只是他的戰友，更是他的姐姐，他絕不會為了自己活命而拋下她！

那時，她和Madman在糾纏間都已掉了武器，但兩人繼續埋身肉搏，他本已舉起了槍，她亦在竭力叫他開槍，可是，當時阿釘與Madman糾纏在一起，他實在沒有把握能命中目標，在那一刻，向來對槍法自信十足的他竟猶豫了，他不能拿他的親人的命作賭注。她仍不斷催促，他卻似是呆了，完全沒有反應。

就是因為這一刻的猶疑，Madman趁機拔出了他的小刀，一刀捅了在阿釘的胸口上。

一刀直插心臟。

而此時，殷天俠才反應過來，朝Madman開了致命一槍。

「之後，我用了Madman的身份，潛伏在魏進風身邊。我沒有殺釘姐，但卻是我害死了她，你若要替她報仇，這條命，我可以還你。」自阿釘死後，他一直自責不已，可是，除了替她完成任務，他已不知可為她做些什麼。而現在，當面對那個最愛她的男人，他仍是沒有勇氣直視他，只是低著頭，把一張紙條遞給了他，低聲說道：「她葬了在這裡。」

爆SEED死死的盯著他，沒錯，是因為他不夠當機立斷，才會令阿釘送命，可是換作自己，也必定會跟他一樣，絕不會拿阿釘的命作賭注。

他怎會不明白，真正害死阿釘的人是魏進風，而不是殷天俠？

「所以，你故意給我地址，引我來告訴我真相？」

「在心愛的人離去時，不能在她身邊，已是一生里最大的痛，若連她的屍體也保不住，那豈不是更殘忍？」殷天俠苦笑道： 「很抱歉，在魏進風面前，我不能告訴你事實。」

爆SEED本來一心想找出殺害阿釘的兇手，與他同歸於盡，可是聽完殷天俠的話，他開始有了別的打算。

阿釘已經不在，但他還可以為她做一件比犧牲自己更有意義的事情。

「既然把魏進風繩之於法，令Eternity徹底瓦解是阿釘未完成的心願，我一定會幫她達成！我會配合你的行動，幫你查清Eternity的底細，這才是真正能替阿釘報仇的方法！」

殷天俠不能相信的看著他，他沒想過，他非但不怪自己，更竟願意跟自己聯手。

「謝謝你…」殷天俠釋然笑了，可是，是錯覺嗎？爆SEED隱約覺得這微笑帶著一絲虛弱無力.

殷天俠剛才還能一直勉強支撐著，可是肩膀傳來的劇痛越發難以忍受，而且他很清楚感到開始滲血了。他向來從不喜歡讓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更討厭那些充滿同情的目光。

「那麼…我們繼續保持聯絡…」 他說罷便轉身離去。

爆SEED本也打算離開，卻突然眼尖的發現了地上一兩點血漬。

離開了爆SEED的視線，殷天俠終能按住肩膀為自己止血。

那是他不久前為魏進風執行任務時受的槍傷，那一槍深可入骨，還好的是沒有命中要害，只是傷勢不輕，他沒有去醫院，只是自己處理，一直反反覆復，剛才被爆SEED狠狠一抓，原本已開始癒合的傷口又被生生撕開。

這樣子決不可以讓別人看到，看來必須趕緊回酒店處理一下。

那劇痛並不是常人能夠忍受，但對早已習慣了的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

他撐起了已有點搖晃的身體，咬了咬牙想忍痛回去。

然而，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卻扶住了他。

他立即看向了來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