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煙冷笑一聲，看著店主端來的水餃道了聲謝，拿起旁邊的醋瓶子狂倒，張啟在一旁瞅了一眼：「爺，你不是不吃酸的麼？」

水餃還冒著白煙，聞起來挺香的。

單煙惡狠狠的說道：「我不吃酸，旁人那話也是酸的我倒牙，還不如這醋呢！」

張啟苦著臉：「爺，咱何必聽這些不中聽的話呢，自有懂戲的人捧著爺，這些不懂戲的您也跟他們說不通。」

街頭實在是熱鬧，他們沒有刻意壓低聲線都沒人注意過來，還在說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話。

「你別說，這同時能吸引住申城兩大權利世家的戲子，我還真想見一見，你說賀白兩家幾代世交，該不會為了他鬧出什麼動靜來吧？」

「賀家少爺和白家少爺那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要是……古有女子紅顏禍水，亂人江山，現在狐媚子都不分男女了……可嘆吶！」

單煙猛地一拍桌子：「我嘆你大爺的！」

張啟淡定的吃著碗里的水餃，他就知道爺忍不住，從一開始就沒必要趟這灘渾水，世道如此閑言碎語的從來不會斷絕。

那些人被他一聲吼給嚇住了，紛紛轉頭看過來，看見他不過是一個瘦弱的穿著長衫的男人，又變換了神色。

那邊長得高大些的男子站了起來，語氣不善：「誰家的小孩兒這麼沒禮貌？」

單煙冷哼一聲，鄙夷的掃視了一圈：「跟人提禮儀也要看自己配不配，滿嘴的污言穢語還要別人給你臉麼？」

那人氣急，但又看他氣度不凡，怕惹了什麼大人物，只得壓著怒意：「你這小孩，是誰府里的？」

單煙輕蔑的看著他：「我看你張口就來，還以為你是我在江南的戲迷呢？怎麼？你不認識我？」

那邊一夥人都反應過來，臉上神色難看，背地裡說閑話被逮個正著，怎麼說也是理虧。

單煙看他們不說話又笑道：「一群男子縮在角落議論他人是非還瞧不起女子？古有紅顏禍水亂人江山？說這話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那些被稱為禍水的女人哪一次不是因為帝王昏庸無道而背鍋的？只有你們這些胸無點墨的人才能理所當然的說出這種鬼話吧？我勸你們閑的時候多看點書，免得滿臉寫著無知，讓人倒胃！」

他的眼睛原是漂亮的狐狸眼，帶著鄙夷輕視的時候變得兇狠，只是那些人自知理虧，沒人敢反駁，更無人敢躍過他背後兩座大山攻擊他。

單煙拍了拍手，轉頭就走了，張啟剛好吃完了水餃，看了眼對面那碗全是醋的水餃搖了搖頭，拿上木箱就跟了上去。

張啟欲言又止好幾次終於在眼神警告的眼神中說了出來：「爺，咱們何必呢，到時候報社又得編排您了。」

單煙攤攤手：「編排我就編排唄，權當他們免費給我推廣了，說不定申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想來看看我這囂張的戲子呢？」

張啟嘟囔道：「那您剛來申城的時候還那麼謹小慎微……」

單煙看了眼路邊的玩具，其實他小時候也很喜歡玩具，可惜黎爺不讓他玩，他嘆了口氣，說道：「現在我即使不在這個梨園唱戲，也有大把的戲院要我，我可不想一直謹小慎微下去。」

幾場大戲唱罷，他這塊活招牌已經立住了，倒也不必像剛來的時候那樣小心翼翼，他在江南就不是什麼好性子，白荀要到後台見他還被趕出去好幾次呢！

單煙越想越氣，跟幾個男人不清不楚？

真當他是什麼下路貨色麼？

除了賀弓錦，還沒有一個人能入他的眼。

他緩了一會兒，忽然轉身認真的盯著張啟看：「小張，這嘴長他們身上我管不住，但咱們自己可別議論大人物的事兒，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都救不了你！知道嗎？！」

張啟狠狠點頭：「爺，我連剛剛那些人都不敢議論，借我幾個膽子敢議論賀白兩家的少爺啊！」

單煙好笑的看著他：「瞧你這螞蟻大的膽子，多跟我學學，你越是怕他們，他們越是糟踐你，咱們跟他們沒什麼區別，都是靠本事吃飯，憑什麼低人一等？」

張啟傻笑著點頭：「跟著爺混，我都感覺高人一等！」

單煙回到自己的梳妝室覺得神清氣爽，蘇雲的那一口惡氣終於發泄出去了，而且賀弓錦還要約他去音樂會！

想想就高興，只是不知道音樂會之前他的西服能不能做好。

原本他以為再見到賀弓錦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沒想到今天剛登台就在最顯眼的位置看見了他。

今天倒是沒穿軍裝，而是穿著簡約的黑色西服，胸口有亮色的絲巾點綴，配上琉璃鏡，貴公子的氣質太濃烈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注意到賀弓錦身邊還有白荀，那人還是一如初見時那麼像紈絝。

單煙不想表現的太過於著急，唱完戲回到梳妝室一步一步的拆卸行頭，張啟也定定心沒多說什麼。

等到單煙在簾子後面脫戲服的時候外面傳來了白荀輕浮的聲音：「哎？我們單大美人呢？躲著不見人吶？」

張啟連忙出去攔著：「兩位少爺請停步，我們爺正在換衣服。」

他們自然是暢通無阻，梨園老闆根本不敢得罪這兩尊大佛，他們想去哪兒恨不得親自帶路，結果竟然只有張啟這小子敢攔一攔他倆。

白荀繼續笑道：「都是男人怕什麼？我們進去坐著等。」

賀弓錦低頭淺笑：「既然如此，那我們站會兒便是。」

單煙自然是很迅速的就換完了衣服，還是一件黑色長衫：「進來吧。」

白荀先一步踏了進來，四處看了看，最後把眼神落到了單煙身上，略帶玩味兒：「單老闆，我想請你吃西餐。」

單煙早就習慣了他的放蕩的樣子，對著鏡子看了看臉上殘留的妝：「不去。」

白荀嘖了一聲，一臉不樂意：「怎麼弓錦約你你就去，我還比他先認識你呢，小沒良心的，誰引薦你來申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