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雲惟星凝心而立，試圖找出問題的所在。

但他用神識探查了一遍，卻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沒有異樣，卻無法離開。

那就說明，這處幻境識海的出口變了。

雲惟星嘆了口氣，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邊的瓊林花海，多少有些為難。

「看來只能在附近找一找了。」

原本這幻境識海就是雲惟星為了修鍊凝冰決而造出來的。幻境的出入口令自然也是他自己設定的。

雲惟星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人能在他的幻境識海中動手腳。

那麼這次變故便很有可能是雲惟星『自己『在潛意識中更改的。

由此便可以斷定，這次的意外定然和他自己有關。那麼想要離開幻境的契機也定然不會離他自己很遠。

只是雲惟星暫時想不起成因，於是他能做的也只剩下用最直接的方式去主動尋找。畢竟這幻境之主終究是他，只要他有心想尋，總能找到。

想著，雲惟星便走下了白玉台，步入了瓊林花海中。

雲惟星將神思放空，看似隨意地走著。他在心中一遍遍過濾著異象出現的可能性，順從著內心深處的指引。終於，他隱約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哭聲。

雲惟星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就見到一個孩童模樣的身影正背對著他蹲在地上。

哭聲，顯然就是從這小孩兒身上發出來的。

只是為何自己的幻境中會有個小孩兒？

雲惟星帶著三分疑惑，七分好奇緩緩走了過去。

雲惟星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腳步聲。

隨著他的不斷靠近，樹下的小孩兒警覺地轉身朝他看了過來。

雲惟星在看清那孩子的模樣時，懷疑變作了詫異。

只因他認得這孩子。

「小戾？」

是的，眼前的孩童分明是秦戾兒時的模樣。

只是看上去，比雲惟星第一次見他時，還要更稚嫩一些。

瞧著只有七八歲的身量。

「小戾，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雲惟星知道眼前之人定然不是真正的秦戾，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將聲音放輕了幾分，生怕嚇到了對方。

「你是誰？」『年幼的秦戾』看上去便十分警覺。「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是這片瓊林花海的主人。」雲惟星沒打算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你是這裡的主人？」『小秦戾』咬了咬嘴唇，「你說這裡是瓊林花海，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是你把我帶來的麼？」

「我沒問你為何闖入這裡，你卻質問我是如何帶你來的？」秦戾笑了笑，「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很無禮麼？」

「我！」『小秦戾』瞬間漲紅了臉，卻無法反駁雲惟星的話。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剛剛是在我家的院子里···結果睜開眼就突然到了這裡。而且，我明明記得是晚上的，怎麼突然就天亮了？」

雲惟星仔細聽著對方的話，試圖從中找出有用的信息。

「你說，你在來到這裡之前是晚上？你還記得是什麼時辰麼？」

「是···是巳時···好像是的···」

「那麼晚了，你為何一個人在院中？」雲惟星問道。

「我···」「小秦戾」整張臉由紅變白，也僅僅只是一瞬間。

「天太冷了，我睡不著，去廚房拿些柴火。」『小秦戾『解釋道。

但他這個說法，卻讓雲惟星有些懷疑。按理說，秦家人即便再怎麼不待見他，他好歹也是秦家的大少爺。怎麼會因為天冷睡不著，要親自去廚房找柴火？

雲惟星沒有立馬回應，而是認真打量起了眼前的孩童。

一身單衣看著有些薄，洗到發白的外衫剛剛蓋到小腿。穿在『小秦戾『的身上明顯有些小。

在雲惟星的注視下，小孩兒明顯有些局促，下意識地把手藏到了身後。

「手怎麼了？」

「沒什麼…」『小秦戾『搖了搖頭。隨即意識到了，昂頭瞪了眼眼前之人，「你管不著！」

「我管不著？」雲惟星聽見這話，忍不住心中一樂，面前卻仍舊沒什麼表情。

畢竟他認識的秦戾，在自己面前向來都是一副乖順聽話的好徒弟模樣，何時同自己這般說過話。

『小秦戾『別過臉，「你就是管不著。」

雲惟星沖著『小秦戾『招了手。下一秒，小孩兒整個人便出現在了秦戾懷中。

「你做了什麼？」『小秦戾『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

雲惟星沒有回答他，直接抓過小傢伙藏在身後的手，仔細看了看。

手指上有幾處泛紅，瞧著像是凍傷。掌心黑乎乎的一片，不知是從哪兒蹭的。

「手上沾的是什麼？」雲惟星問道。

『小秦戾『沉默了片刻，有些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雲惟星。「你是妖怪麼？」

「妖怪？」這個稱呼聽上去很是新奇。

「…我如果說了真話，你就不會吃我了吧…」『小秦戾『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

「嗯，看你表現。」雲惟星忍著笑意，輕聲說道。

「我去廚房，給碳火里加了水。」『小秦戾『說道，「但我只是給錦霜院的碳火里加了水…其他院子的，我都沒有碰。」

「你與那院子里的人有過節？」

「是他們先動手的！」『小秦戾『有些氣憤地說道，「秦嫣兒說我是沒人要的災星，害死了我娘。還動手撕了我的作業。」

「她經常這麼對你麼？」雲惟星從懷中拿出一塊手帕，動作輕柔地替『小秦戾『擦掉了掌心的黑灰。

「人多的時候不會…她…她只會背著人拿我撒氣。」『小秦戾『冷哼一聲，「她最喜歡在大人面前裝乖巧，但我知道她私下脾氣有多差。我還看到她動不動就拿身邊的丫鬟撒氣。家裡的大人都被她騙了。」

「是嘛，那你為何不如揭發她？」

「…他們不會相信我說的…」『小秦戾『搖了搖頭，聲音是說不出的落寞，「…連我爹都不信我…」

雲惟星瞧著小傢伙那一臉委屈無處可說的模樣，越發憐惜起了那個在他面前總是一派雲淡風輕的秦戾。

究竟是積攢了多少的失望，才能讓那孩子藏起所有的委屈，只在別人面前保持得體的笑容。

「我信你。」雲惟星輕聲說道。

「什麼？」『小秦戾『似乎不大理解雲惟星這莫名其妙說出口的話。

「只要你願意說給我聽的，我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