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信你。」

雲惟星的話音落下，就見原本滿眼戒備的『小秦戾『突然紅了眼眶。

明明眼中瀰漫著水汽，小傢伙卻偏偏還要瞪著眼睛。彷彿只要他這麼做了，就能讓那些眼淚留在眼睛裡。

但他到底年幼，藏不住那麼多的心事。

似是察覺到了淚水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小秦戾『突然抬手，一把摟住了雲惟星的脖子，將小臉整個埋進了對方的胸前。

生動演繹了一番什麼叫做『掩耳盜鈴『。

「你剛剛什麼都沒看到！」

「嗯，我沒看到。」雲惟星配合著點了點頭。

『小秦戾『則是徹底決堤，放棄了掙扎。就那麼抱著雲惟星哭了好久。像是要把那些年在人前不敢表露的委屈都一次性地發泄出來。

雲惟星便由著他哭，只偶爾抬手拍一拍他的背，替他順一順氣。

過了不知多久，那哭聲總算停了。

雲惟星默默地替小傢伙擦了擦臉頰。隨後又在『小秦戾『詫異的目光中變出兩根髮帶，替他將散落在腦後的髮絲梳成了兩個圓圓的髮髻。

梳完頭，雲惟星又忍不住伸手在小孩兒的臉上捏了捏。

『太瘦了。『

沒有達到預期的手感，雲惟星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會梳頭還非要梳，看吧，這麼丑連你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吧。」『小秦戾『嘟著嘴抱怨道。

他以為雲惟星皺眉是因為不喜歡他自己動手梳的頭。

「挺可愛的。」雲惟星伸手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摸了摸。

「真的？」『小秦戾『看不到自己如今是個什麼髮型，只能全憑想像。

「嗯，不騙你。你很可愛。」

「哦。」『小秦戾『一臉淡然地轉過頭。

只是那熟透了的耳尖，卻早已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既然你已經哭夠了，那我們走吧。」雲惟星突然一把將『小秦戾』抱了起來。

「我們要去哪兒？」

「送你回家。」

「哦…」『小秦戾』聽了這話，飛速地抬頭看了眼雲惟星。

他明顯有話要說，卻並未直接開口。只是默默抓緊了雲惟星的衣領。

但是片刻後，『小秦戾』還是忍不住率先開了口。

「你是仙人吧？」

「剛剛你不是還說，我是妖怪麼？」雲惟星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小孩兒。

就見小孩兒堅定地搖了搖頭，「你不是妖怪。妖怪會害人，你沒有。」

雲惟星的嘴角不易察覺地上揚了幾分，「我不是仙人，我跟你一樣。」

『小秦戾『又認真盯著雲惟星看了半天，默不作聲的勾起對方一縷銀色的髮絲放在手裡看了看，明顯是不相信他說的話。

雲惟星嘆了口氣，「我也是人，只是因為修行了一種奇特的功法，所以看起來跟你有些不一樣，能明白麼？」

『功法『，『修行『。這些詞『小秦戾『聽來自然不懂，但他知道，眼前這個人，一定非常厲害。

「那我能留在這裡麼？」『小秦戾』死死抓住雲惟星的衣領，「我能不能，留在這裡，跟你一起修行？」他低著頭，像是在迎接審判一般。

但顯然，結果並不是他所期盼的。

「不能。」雲惟星開口拒絕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留在這裡？你不是這花海的主人麼？」『小秦戾』質問道。

和那個冰冷冷的秦府相比，他更想留在這個人的身邊。哪怕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

「但你不屬於這裡。」雲惟星搖了搖頭。

雲惟星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孩子，心中不經感嘆，自己也有沉溺幻境的一天。

剛剛他確實有片刻的動心，想要把眼前的孩子留在身邊，讓他遠離曾經的傷害。

但他不能。

那樣做只會讓他和這孩子一起永遠地被困在這幻境中。

雲惟星抱著『小秦戾『走到了花海的盡頭。

那裡有一扇木門。雲惟星不認得，『小秦戾『卻很熟悉。

那正是他住了許多年的小院。

雲惟星將『小秦戾『放了下來。「你該回去了。」

雲惟星轉身要走，卻被人扯住了衣擺。

「怎麼了？」雲惟星低頭問道。

「我真的不能留在這裡麼？」『小秦戾『小聲問。

「不能，這裡並非真實。」

「那…那我還能見到你麼？」『小秦戾『仰著頭，神情小心翼翼又滿是期待。

「會見面的。」

雲惟星終究還是不忍心，蹲下身子抱了抱小傢伙。

「等你成為真正的你時。」

＊

「星兒…星兒…」

「醒來吧，你該醒了…」

「星兒！」

在來人堅持不懈的呼喚聲中，雲惟星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

周圍是熟悉的山洞。

雲惟星抬手撤了結節，讓在山洞外等了許久的人得以進來。

「星兒！」雲少川的身影出現，臉上是滿滿的擔憂。

「怎麼回事？這次你閉關修鍊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雲惟星背對著他沒有說話。

但他的沉默讓雲少川更加擔心。

「星兒？」雲少川剛要上前，卻發現地面突然出現一道冰牆，擋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雲惟星無意識中發動的自我防禦。

「雲惟星！」雲少川這一聲中帶著些靈力。

隨著這一聲落下，雲惟星也總算恢復了意識。

見周圍的冰牆消失，雲少川趕忙走上了前。「星兒，方才你是怎麼了？」

雲惟星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剛剛脫離幻境，意識有些不清醒罷了。」

「真的沒事？」雲少川仍不放心。

「嗯。」

「你這次，比預期出關的日子晚了幾天，可是在幻境中出了什麼變故？」

「沒什麼。」雲惟星否認道，「大抵是之前損耗的修為有些多，所以恢復的時間長了些。」

「…」雲少川明知他是有事瞞著自己，卻不打算追問。他自然知道以雲惟星的性子，不想說的話誰逼他都沒用。

「那你現在感覺如何？修為都恢復了麼？」

「嗯。」雲惟星點了點頭。「今日離『焚海祭『還有多久？」

雲少川將手伸到雲惟星眼前比劃了下，「不多不少，五日。」

「這麼短？」這個時間顯然超出了雲惟星的預期。

「要不然呢？」雲少川嘆了口氣，「我在結界外喊了你半個月，你都沒有回應。我差一點就準備強行破除結界把你喚醒。」

「還好，今日你總算是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兒再變個大祭司出來替我主持這『焚海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