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聲晚現在大腦很混亂，如果說現在這個人是沈明曜，那剛剛那個「玄裳」又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對方跟自己一樣，都是要跟著劇情走的「工具人」？

「剛剛你很聰明，竟然想到用這種方法混進這裡。」

「你究竟是玩家還是NPC？」餘聲晚率先說出藏在心底很久的疑問。

沈明曜笑得像個戲弄獵物的狐狸，「你猜？」

「我不想猜！」

「猜對了有獎勵。」沈明曜稍稍壓低聲音，像是在魅惑他，「猜猜看吧？」

雖然很不想猜，但餘聲晚知道自己要是不按照對方意思走，怕是得不到什麼信息，只好憑直覺說道：「你是玩家。」

「噗啾——」沈明曜用手比作槍指著他，嘴巴發出開槍的聲音，「答——錯——了！真可惜。」

餘聲晚有點難以置信，這人竟然是個NPC？不會吧？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糾正自己的錯誤。」

「最後一次機會？我不是已經答過了嗎？」

「這是贈送的機會，再讓你重答一遍，我是玩家還是NPC？」

這人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還要再答？

餘聲晚搞不明白，猶豫了片刻，還是回答：「你是玩家。」

沈明曜笑了，嘴角比以往任何一次上揚得還要高，猛地把臉湊上前，把餘聲晚嚇得往後仰，「看來你是真的很不想要我的獎勵。」而後頓了頓，眼睛莫名地在發光，「只可惜，你答對了，剛剛我只是在誘導你，沒想到你沒上套。」

啊？

「這次的獎勵，我會放到後面再給你，放心，我不會食言的。」

什麼鬼啊？！餘聲晚的心態都要崩了！

「現在時間緊迫，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我跟你一樣是在執行任務，在之前的世界裡我是配角，直到最後一個世界我因為外貌出眾被挑選成為第三個主角攻，不過後面我可能會死一段時間，然後死而復生，問題不大，我還會來找你的。」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了，「等一下……」

「我現在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完成任務，所以我後面還會不停地傷害方羽璨，我希望你能明白這裡是虛擬世界，一個小說的劇情世界，你必須要完成任務才能逃離這裡，回到現實生活，現實生活才是你真正的生活，所以你必須保持清醒，明白嗎？」

說到這裡，沈明曜忽然又變回了笑臉，「當然，我對方羽璨的喜歡也是任務需要，我最喜歡的人是你。」

「什麼……你胡說什麼……」

「警告！玩家停留時間過長，請儘快推進劇情。」那個陌生的女聲再次響起，奇怪，最近怎麼都是這個聲音來提醒他，而不是系統。

「之後我再找機會跟你聊，我們先繼續完成任務。」沈明曜沖他招手，「走吧！」

他大腦一片混亂地跟著對方往前走，終於看到之前那張實木椅子，他回去重新坐下，等著椅子重新升上去。

不料沈明曜直接就越了過去往後面走，他愣了愣，「啊？不是要……」

「這裡有台階可以上去。」沈明曜手肘撐著牆邊，臉上掛著惡劣的笑，「笨——蛋！」

餘聲晚氣得臉爆紅，一邊內心瘋狂吐槽一邊大步走過去，看都不看沈明曜一眼，剛走了兩步台階突然手被拉了一下，轉過頭就感覺嘴巴被親了一下。

「還記得那個吻吧？」對方那雙姣好的狐狸眼裡盛滿了狡黠，他的臉更紅了，一下子甩開對方的手，「你就是……就是臭流氓！我是、我是男的！」

「你再這麼可愛，我現在就想對你耍流氓。」

「閉、閉嘴！」

餘聲晚生怕對方說真的，以最快的速度順著台階往上跑，一推開門，眼前又回到了之前進門的那個客廳，而那張掉下去的椅子又完整地回到了這裡。

「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餘聲晚趕緊閃到一邊，生怕對方要對自己不懷好意，但一對上沈明曜的臉他就愣住了，那是一雙冷漠的眼睛，剛才的戲弄和笑意消失得一幹二凈。

「我不是讓你去領衣服嗎？」對方的聲音有些發怒，感覺他再不離開就要挨打了，他趕忙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剛出去就有NPC自動現身接他去領衣服，此人叫王伯，是負責幫派內部雜事的總管，一邊帶著他過去一邊教他規矩，提到在這裡不準亂跑，不準大吵大鬧，主人最討厭有吵聲。未經總管或者幫主的允許，不能去任何地方，只能待在自己房間里。

總管推開房門，裡頭非常陰暗，大致掃了一眼，就是比柴房好一點的房間——有床有桌子，沒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餘聲晚。」

「聲晚，想必你也餓了，待會兒你換好衣服，我領你認識一下廚房怎麼走，順便吃點東西。」

這個王伯倒是很好說話，態度也溫和，比起後宮裡那幫仗勢欺人的傢伙好多了，他可一點都不懷念在宮裡的生活。

換上這身奴僕的衣服，這一身灰色跟這府邸一樣壓抑，跟著王伯去廚房，認識了一些夥計，拿著他們遞來的吃食，找個空閑的位置坐下來吃。

「王伯，我待會兒能回去伺候我主子嗎？」

「這……主人倒是沒有說，你先在這裡熟悉一下環境，我等會兒問問。」

餘聲晚很是感激，「謝謝王伯。」

吃飽喝足之後，王伯還沒回來，餘聲晚就在附近走動一下消消食，他回想起剛才在地下室里沈明曜說的話。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對方是玩家，其次對方也是跟他一樣在完成任務，而且他後面也發覺到，只要回到地面上，沈明曜就變回了玄裳。可能是地下室這段時間剛好是劇情一筆帶過的粗略描述，所以他們可以在裡面做一些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下一次再密談的機會，會是什麼時候呢？

餘聲晚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期待了！他急忙搖頭把這種糟糕的想法晃出去！餘聲晚你怎麼回事？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一個男人吧？當初對沈明曜一見鍾情是以為對方是個女人，現在對方變成了男人，就只能做哥們了啊！

其實他對於兩個男人相愛也不是反感，只是他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人，他簡直無法想像兩個男人怎麼……

「聲晚！」

他嚇了一跳，轉身看到是王伯在叫喚他，「聲晚，主人說了你可以進去伺候你主子了，跟我來吧。」

王伯帶著他進去的方向並不是之前的地下室，而是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路，四周變得越來越幽深，樹木越來越茂密，環境也越來越僻靜，安靜得只有他們腳步踩在枯葉上的聲音。

一推開門，方羽璨正坐在床頭，眉頭緊皺閉目養神，一旁的婢女端著粥想要喂他吃，估計是他不肯吃，臉上表露出為難。

「小娟，退下吧。」王伯說道。

「是。」

王伯轉過身看著他，「那你就留在這裡侍奉吧，有什麼需要可以出來找我，我再稟報給主人。」

「有勞王伯了。」

把王伯送出門口後，餘聲晚把門關上，轉過身就看到方羽璨已經睜開眼睛，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看，他驚喜地走上前：「主子，我……」

「你怎麼來到這裡的？！」方羽璨發出前所未有的嚴厲呵責，讓他不由得頓住腳步，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你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為何要跟到這裡來？」

「小的、小的就想著侍奉你……」

「我說了！讓你不用再把自己當成是奴才了！我已經不是昔日的皇子，你也不是什麼貼身小廝，你不需要這麼忠心耿耿！我不會感激你的你明白嗎？！」

方羽璨由於太過激動，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眼睛也紅了，突然捂嘴劇烈咳嗽起來，嚇得餘聲晚趕忙去桌上倒一杯水，遞過去給對方，「主子，你先喝點吧。」

方羽璨咳得緩過來了一些，才接過杯子喝了幾口，等呼吸較為平復下來，開口說道：「你……回去吧。」

「去哪裡？」

「哪裡都行……離開這裡，不要靠近我，你會受到牽連的。」

餘聲晚微微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陪在主子身邊，不只是盡奴僕的責任，陪伴在主子身邊這麼多年，我早就已經把主子看成是親人。自從國土覆滅，唯有的幾個親人也在這場戰亂中犧牲，主子就是我最親的人，主子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這句話是他自己突然想出來的，他覺得作為一個從小跟著主子、伺候主子的人，應該對待主子是有了家人一樣的感情。

此時，一滴清淚劃過臉頰，餘聲晚愣住了，他沒想到床上的人竟然落淚了，這個經受了這麼多痛苦、這麼多次打擊都沒有屈服的人，竟然在自己眼前流淚了？！

他的手被輕輕地覆蓋住，方余璨的手很冰涼，他忍不住回握對方的手，試圖讓手暖和起來。

「我知道了。」方羽璨看向一旁的粥，「我餓了。」

此時餘聲晚的眼眶莫名地也跟著熱起來，他吸了吸鼻子應了聲，去把碗拿過來，吹涼了粥小心翼翼地餵給對方。

他剛剛說的話，有一半確實是真的，他經歷了這麼多個世界，唯有在這個世界裡才感覺到被人保護著，哪怕這個人自己就已經身處險境，他已經把這個人當成是這個虛擬世界中唯一的朋友。

但是一想到對方始終只是任務對象，一個NPC，他不願意再去深思，就讓他短暫地感受一下這種溫暖，哪怕只是虛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