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晟已經從昏沉之中漸漸清醒，埋首在秦羽懷裡細細顫抖著。

「難受嗎？哪裡不舒服？」秦羽一下一下撫摸這他的額角頭髮，聲音十分輕柔，好像他們是天下最深情的情人。

君晟不喜歡被他摸，也躲不掉，只好更深地把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胸口，然後無奈地被他摸著頭髮。

他的聲音悶悶地從秦羽懷中傳出：「別碰我。」剛剛哭過，有點泣音，聽起來像撒嬌。

秦羽愈發心軟了幾分，「你乖乖的，我會對你好的。」他突然對君晟的耳垂很感興趣，兩支手指輕輕捻著，看著他的耳尖漸漸泛紅。

君晟抬起手抓住秦羽衣服，順帶提升肩膀遮住耳朵—把自己暴露的小半張臉遮得嚴實。

發現他的意圖，秦羽輕輕笑著，改去捏他的手掌，這是和女子完全不同的觸感，手掌里覆上了一層薄繭，摸起來並不硌手，反而別有一番味道。

「你夠了沒有！」君晟躲也躲了，擋也擋了，他卻並不放過自己，也是火了，媽的變態！他又不是女子！

秦羽愣了一下，「你累了？」他放下君晟的手，改到後背更嚴實地抱住他，「那先休息吧。等你醒了我們再談。」

「我自己睡，你走開。」

「我抱著你睡。」

「睡不著的，你先出去。」

秦羽挑眉，「那我們現在來談談？」

君晟聲音更悶，「累。」

「......」好像確實會累壞的聽說靈力越強的人被佔有越累，看他年紀輕輕卻位及長老，想來實力應是不俗，肯定很不舒服！他想起之前聽手下人講過，男人這時候更要溫柔體貼，耐心安撫，於是，「睡吧，我不惹你了。」懷裡的人軟綿綿的，抱他跟抱玩偶一般舒服。

君晟無奈，「.....嗯。」

他調整到舒適的姿勢，安安靜靜躺著。對於睡著是真沒抱希望，他本來就噩夢纏身，沒有一夜睡得舒心，晚上經常是累得昏迷才得以休息，更別說在一個魔頭懷中安睡，這麼多年白修鍊的嗎？在危險環境中就不可能入眠。

但是他需要一段修養生息的時間，經脈剛剛修復，靈力運作不了，憑他自己肯定不能戰勝秦羽。但是秦羽卻也必然不像他所說那般無所不能，至少他現在對抗不了整個蜀山，此事定要稟報於掌門師兄......

秦羽一下又一下順著他的背脊摸過，就像給貓順毛一般輕柔，一邊看著懷裡的美人，一邊享受擼貓的樂趣。

·

君晟好像做了個夢，夢裡他還在小時候，他還在蜀山腳下的村子裡，沒有人拿那種敬畏卻疏離的眼神看自己。正午的陽光正好，照得門前的槐樹閃閃發光，他小小的一團縮在藤椅上睡著，娘親坐在樹下編竹籃子，竹編輕輕摩擦過，發出聲聲輕響傳入他耳中，一切寧靜又美好。

君晟睜開眼睛，眼前的不是記憶里的娘親，是一個劍眉星目，氣質鋒利的公子，夕陽的光照在他的側臉，如血一般是紅的。他低下頭看到自己，展唇笑開，那銳利的氣場消弭無形，變成了世上最溫柔的人，「醒啦？」

「你......」君晟聲音有點啞。

秦羽收斂笑意，「醒了就來幫我辦事吧。」

君晟剛剛蘇醒，彷彿娘親還在眼前，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什麼？」

「我在結界內待太久了，吸收了太多的業障，你來幫我消化。」

他捂著腦袋，強行清醒一些，終於理解了秦羽的意思。怨氣太甚的話體內會形成業障，隨時令人失去理智走火入魔，修為越高越甚——這也好理解，修為越高的人發起火來越嚴重嘛，走火入魔的危害也就更大了。有些弱小的修士走火入魔，通常還沒造成什麼後果呢就被同門的前輩一掌拍暈了，等醒來估計自己也想通了，怨氣沒了，業障自然也沒了。

可是怨氣只有自己能滋生，業障基本也是自產自足的東西，怎麼能吸收？而且一般人有怨，過幾天自個兒就消化了，哪還用別人幫忙導出？

君晟這樣疑惑，也就這樣問了：「吸收來的？」

秦羽抬手按住他的頭，唇角帶笑，「是結界內的怨氣。」他揉揉毛茸茸的腦袋，心下安定得多，「別問太多，不然我很難保證不把你們這座山平了。」

頭上的觸感太奇怪，他自從上山就沒人這麼招惹他了，君晟甩甩腦袋，沒甩掉那隻萬惡的手，遂罷，「前輩需要我來引導業障，什麼都不告訴我也不好吧。」

「什麼業障積攢兩百年也無法收拾吧。」秦羽垂下眼，君晟甚至以為在他臉上看到了悲傷，「當時你們正道的人設計把我關進結界，成王敗寇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如今我得以重見天日，你們就要做好被我報復的準備。」他捏著君晟的下頜，「你不自量力來守護結界，就該做好第一個犧牲的準備。」

這隻手分明是溫熱的，君晟卻有一種被魔鬼掐著的錯覺，「有些正道人的做法我也不認同，可是大多數修士還是值得守護的，我守著結界心甘情願。而當初傷害你的人今都坐化，你又來找現在的正道來複仇，是否太不講道理。」他勾了勾唇角，「還是說前輩欺軟怕硬，敵不過之前的人，反倒來找別人的麻煩？」

好像是終於觸怒了秦羽，他捏著君晟猛地往後退，知道後腦撞到牆，發出悶響，「欺軟怕硬？那些偽君子慣會設計陷害，我的兄弟在我面前死於非命，我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苦苦熬了兩百年之久，他們隨隨便便撒手人寰此事就這麼算了？你們披著前人的恩澤才有了今日，你更是日復一日修那個破結界，讓我難以脫身，你們哪個是無辜的？還妄想來個人死債消？做夢吧！你們都要給我的兄弟們陪葬！」

君晟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他血紅的眼睛，真像一隻自地獄而來索命的厲鬼啊。

秦羽看著他茫然的眼神兀自冷靜了一會兒，語氣放緩，「我答應過你不殺你們這脈，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你和你那些小徒弟都死不了，你也不用太害怕。」

「你先放開我，好疼。」該說不說，對付秦羽示弱的方法還挺好用的。

果然他馬上鬆開了手，還把人拉起來，又給他揉揉後腦，重新變得溫柔。

有些人走火入魔後實力大增，會變得很難處理，而有些人走火入魔會變成廢物，輕輕一推就倒了，不知道秦羽屬於哪種。

看他這般忌憚瘋魔，想來應該是後者。不過君晟不敢賭，無論秦羽是否變弱，一旦激怒他，君晟都活不了，而他的性命還連著結界，結界里肯定還有許多幾百年死不了的怪物，君晟不敢死。

如此只能先順著他，先把自己和結界的連結斷了再對付秦羽，此計雖慢，最為保險。

「你要我怎麼幫你？與你修復我的經脈有關吧。」不是他孤陋寡聞，主要是真沒什麼人生氣把自己氣到業障難消。

秦羽滿意他的識時務，輕輕笑著，「還不算傻。你要明白，我瘋了對所有人都不算好事，所以最好別動什麼歪心思。」他走到君晟身後，按住他的雙肩，「盤腿坐好，我把業障渡給你。」

君晟會意，按他的指示坐著。自己的業障積累到一定程度很難拔除，但是別人的業障卻造不成什麼麻煩，更容易消化，畢竟別人的怨氣你也不能感同身受到那種程度嘛。所以秦羽把業障給他，讓他慢慢消化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只是他有些鬱悶，這相當於親身感受秦羽的怨憤，是很親密的人才會願意這樣幫忙，所以他果然是把自己的身體賣掉了吧。

秦羽的聲音打斷他的遐思，「放鬆不要抵抗，早上你應該適應了。」

這種事怎麼可以適應！他又不是女子！啊不對，他們根本沒有關係好嗎？！

儘管心裡萬分抵抗，他還是在秦羽把業障渡進體內的時候盡量收斂自己抵抗的本能，畢竟兩人的修為差距有點大，多餘的反抗只會讓他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