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束晨光透過窗簾打進屋子的時候，君晟在秦羽懷中醒來，這些日子兩人相擁而眠，他們已經習慣了每日清醒最先看到對方，或者只有君晟他自己這麼認為，他不能隨意揣測別人的想法。

他趴在秦羽身上沒動，只用眼神描摹眼前的人，就像秦羽昨天用手指那樣。這人生的很好，濃眉大眼，就算閉上眼睛那濃密的睫毛也給人一種深情之感，單看相貌是看不出這人的刻薄的。君晟想起他垂下眼看人的樣子，那樣微微翹起的睫毛會覆蓋住眼睛，就像一隻大狗，讓人莫名覺得自己被他效忠。

這樣的相貌實在太有欺騙性了，君晟想，他為人卻是一個極盡惡毒的人，一旦有人忤逆於他，他會毫不猶豫地剷除，他脾氣也不好，積攢了百年的業障就是證據。可是君晟不理解，為什麼這樣的人會放過他？依照秦羽的性格，他昨日就會殺了自己永絕後患，為何今日依然可以相擁醒來？

君晟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長對了他的胃口，不然就是哭起來太可憐了，讓這個沒有心的人都為之動容。他一直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在他弱小的時候想要欺辱於他？所以他更加努力，達到無人可以肖想他的地位，才按住那些惡意。他自嘲笑笑，結果還是栽了，這人這樣霸道無禮，所有的禮制都困不住他，所以君晟苦心經營的地位根本不算什麼。

秦羽睜開眼就看到乖乖趴在他身上的君晟，那人看著他的樣子是那麼專註，像一隻充滿好奇偷偷打量的小貓。他摸摸小貓的頭，看到貓微微皺眉後，滿足地勾起唇角，「醒來多久了？」

君晟師尊不曾教導過他禮義廉恥，所以那些美好品德他一個不沾，撒起謊來輕輕鬆鬆，「將將在你睜眼之前。」

「好。」秦羽直接接受，他把君晟放下，自己翻身下床，「我去給你做飯。」

君晟躺在床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你還會做飯？」

秦羽轉身對他笑，笑得清澈，看起來真的像個無憂無慮的少年，「當然咯，我手藝可好了，不過我很少下廚，你可真幸運。」

君晟嗆他，「沒什麼人吃過可不能自誇手藝好。」

秦羽站不住了，「嘿」一聲走回來，抬手刮他鼻樑，「你可等著看好吧，竟然還不信我！」

氣氛太好，君晟生生忍住想見趙圖的話頭，「好啊。」

「趕緊起來洗漱更衣，我做飯可快了。」

君晟沒想到秦羽真的如他所說很會做飯，等到他把自己收拾好了，秦羽已經弄出三兩炒菜，搭著後山嬤嬤早起燒的飯一一擺上了桌。

君晟看著色相頗佳的炒菜難以置信。

秦羽就在他身旁搖尾巴，「怎麼樣？我就說我很會做吧？」他按著君晟坐下，自己則挨著君晟坐，兩人都快粘到一起了，「我就是不知道你的口味，不然可以更好的，你等會吃吃看，然後告訴我更喜歡淡點還是鹹點，或者你喜歡吃甜菜嗎？你是哪裡人啊？」

君晟看著如此歡快的秦羽，感覺他和那些天真無邪的小徒弟也沒甚區別，唇角不自覺染上笑意，伸手拍拍他的腦袋，「賣相不錯，應當會好吃。」

秦羽能是讓他隨便摸頭的人嗎？他無論兩百年前還是現在可都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當即就抓住君晟的手拿在手裡連本帶利地揉捏，「你可少把我當你那些小徒弟了，我能吃了你的！」

想法被人看穿，君晟汗顏。他趕忙執箸嘗了一道菜，「味道不錯，不鹹不淡正合我口味。」

秦羽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我就說我很厲害，那看來我們口味相當，我這也是按我喜歡的來的，以後一起吃飯應當融洽。」

「以後？」

秦羽警惕皺眉，手上加重力道，「怎麼？你不想同我有以後？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就算我死，我也會帶著你。」

君晟並不搭理他，繼續吃飯，正好現在氣氛不好，再差一點也無所謂，他就直接提要求了，「我可以見見趙圖嗎？」

「你又要讓他幫你殺我？」秦羽眯起眼睛。

「我只是問問他外面的情況。」

「呵，有什麼好問的，你是想和他商量怎麼用那個靈珠把我送回去吧！」

眼看他又要發火，君晟及時轉移話題，「這道菜有名字嗎？它最好吃。」

「......」秦羽語氣有些僵硬，但還是順著台階下了，「隨便做的，起什麼名字？你喜歡吃蘑菇啊，我以後多做些。」

「嗯。你要把我關起來不讓見人了嗎？」

秦羽又想起這人濕漉漉的雙眼，看著他現在亮晶晶的眼睛，終究不舍，「這次放過你，不過再有下次你真的別過了！」

「那我可以見趙圖嗎？」

「...........見！」

「謝謝。」

·

君晟在座上洗茶，趙圖恭敬立於下首彙報。得知他一點事情都沒辦成的時候，君晟再次生出換首徒的想法。

「就算秦羽扣下了你的靈珠，你也可以口頭稟報掌門，不至於當真一點不提吧？」

趙圖有苦難言，「師尊，我......」

「你袖子上那是什麼？」君晟打斷他。

被君晟看著，那原本筆直的紋樣皺了皺，似是瑟縮了一般。

趙圖下意識用手撫了撫袖子上的黑色紋樣，臉頰泛紅，「這，這是個姑娘。」

君晟喝下杯中的茶水，抿抿唇，「秦羽放你身上的？」

「是前輩派來監視我的。」

君晟嘴角不自覺掛上笑意，「他慣會折騰人。」他揮手讓趙圖退下，「那也不能怪你，你回吧。」

趙圖行禮欲走，又被君晟叫住。

「這姑娘元氣傷得太重，沒了肉身才附在你身上，你去劍冢里挑一把劍，用那把劍修習純陽劍法，助她聚靈。」

「啊？師尊我已有佩劍了。」

君晟扶額，「我讓你新取的那把劍將來可以送給這姑娘附身用，你要把自己的劍給她嗎？」

「哦哦，弟子知道了。」他又伸手摸了摸那黑色糰子，被糰子掐了一下才訕訕放手，「弟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