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熹被扣住下巴，嘴裡含糊不清，他說：「是。」

葉佑看著面前人的乖順卻狠狠皺了一下眉，右手慢慢下移在男人脖頸處停住，一點一點用力收緊，好整以暇地看著樓熹臉色變得漲紅才鬆了力道，「我不想這麼對你，所以你得乖一點、聽話一點。」

乖一點、聽話一點的嗎？

樓熹猛咳了幾聲才緩過氣，臉上慘白得像死人一樣，「……是。」

葉佑得到了滿意的恢復卻仍是覺得心中煩躁，他看著樓熹一字一頓地說：「否則本王就只能狠狠心將你返送回去……淪為千人枕、萬人騎的貨色。」說完，他撤了手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說了一句：「滾回你的院子安分待著，沒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能出。」

樓熹慢慢抬起頭，看向他背影的目光漸漸冷下來，眸子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懨色。

可笑他這麼些年，兜兜轉轉竟是繞回原點了。

樓熹這些天渾渾噩噩地被鎖在後院，葉佑瘋到現在是連房門都不讓他出了。

換做平日他倒是有閑情侍弄些花草解悶，可自從見了葉開霽他心裡總覺著不安，正當他琢磨著避開後院的眼線出去時葉佑忽然改口，讓他隨行秋狩。

樓熹拒絕的話到嘴邊了看見葉佑眉間一日勝過一日的煩躁之色又咽了回去，一想到他和葉開霽不可避免的撞面又是連著幾天沒睡好覺，最後一夜燃了足足三支安神香才能勉強昏睡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羞怯地看著他的程樂菱，樓熹愣了半天又把眼睛閉上了。

常聽人說，夜有所夢必定日有所思，他這算肖想葉佑的人嗎？

「醒了就坐好。」葉佑慢條斯理地拍了拍他的背。

樓熹聽到這個聲音緩慢地眨了眨眼，攏著袖子坐直了。

他一個葉佑養在外面的玩意，對面坐著的是人家正兒八經的寵妃，馬車上一時間沒人說話，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場面屬實有些難言。

樓熹過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住對面小美人熾熱的目光，「王爺厚愛，奴不若出去候……」

「待著。」

「不用不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程樂菱連連擺手，「不用這麼麻煩，這馬車寬敞著，爺隨時要你茶水伺候也來得方便。」

葉佑眼尾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樓熹不動聲色地往角落裡縮了縮，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是，娘娘思慮周全。」

程樂菱笑了兩聲，湊近道：「哥哥氣色瞧著不太好，近來天氣多變，可是傷風寒了？」

樓熹低聲道：「謝娘娘關懷，奴一切都好。」

程樂菱像是對他起了興緻，「都是一個府里的人，娘娘聽著怪生分。我既然喚得你一聲哥哥，你若是不嫌棄我、領我這個情，以後可不能這樣客氣了。」她托腮痴痴地盯著樓熹，男子眉目含情，周身氣質卻是清貴，就算不說話光往那一坐都是一道風景，也難怪讓人如此心醉。

樓熹沉默著又往後靠了一些，忽然腰間一疼，他偏頭看了葉佑一眼，溫聲婉拒道：「這怕是不合規矩。」

程樂菱揮了揮手，手帕也掩不住唇邊的笑意，「王爺最不喜規矩繁多，你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小菱，這樣也顯得親近。」

樓熹抿緊了唇感覺腰間的力度越來越大，剛想開口就聽到葉佑淡淡出聲。

「確是不合規矩，他這樣勾欄瓦捨出來的人，也就你能這麼待他。」葉佑加大手中的力道，心頭愈加煩躁。

這程樂菱也頗為不識趣，左一聲哥哥右一聲哥哥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喚情郎。

樓熹難聽的話聽得多了臉色都沒變一下，倒是程樂菱面色微沉，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馬車徐徐前進，涼風時不時吹起車簾，樓熹忍不住透過縫隙往外看。他終日待在後院里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下，久了難免憋悶。

溱山乃皇家歷代舉行秋獵的地方，位於城郊不遠處。

行至半山腰處馬車便停了下來，此處修建了一所行宮，是為皇室來狩獵而修建的落腳點。

出了馬車，樓熹跟著葉佑一同進入行宮。此次秋獵來的不止皇室中人，宗室子弟也會參與，所有人都在兩旁站定恭迎皇帝。

一炷香的時間，皇帝才不緊不慢地走進來，殿里站定的人行大禮，樓熹低著頭在一片「恭迎陛下」的高聲中不經意地往後退。

葉佑一直注意著他，見他動作下意識攥住他的手將他往自己身邊拉，低頭正好湊到樓熹耳邊，「天子跟前安分些，再亂動小心要了你的腦袋。」

「……是。」

這點小動作在數百人的殿中毫不起眼，但葉開霽一眼就瞧見了，他見樓熹頗為謹慎的模樣輕輕挑了下眉。

等皇帝說完話，底下的人都坐回去樓熹才回神，他低首站在葉佑身後，時不時添酒布菜。

不知是不是樓熹的錯覺，總覺得有人一直盯著他，於是他將頭埋得更低了。

這時，皇帝忽然開口， 「這些歌姬可是入不了佑兒的眼？」

葉佑緩緩起身，「回父皇的話，樂府挑的人自然是好的，兒臣只是想著午後的狩獵，有些心不在焉，還望父皇恕罪。」

葉開霽擺了擺手，往右邊掃了一眼，底下就有人開口了，「皇上，臣聽說王爺府上收了個色藝俱全的妙人，美人一首曲子婉轉醉人，樂府這些俗物王爺看著自然無趣。」

席間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葉佑不動聲色地喝了口熱酒，臉上端著溫和的笑意，眸底卻是冷的，「尚書大人似乎對本王的家事很上心，連本王府上的人都瞭若指掌。」

戶部尚書一聽酒意散了大半，對上葉佑的目光笑意瞬間僵在了嘴角，捏了把汗忙低頭賠笑道：「不敢不敢，臣也只是聽說、聽說。」

緊接著大皇子站了出來，「三弟弟手底竟藏了這等子美人，今日當面父皇的面，可不能讓我等敗興而歸。」

葉開霽像來了興趣，「哦？是嗎？那朕可得細細賞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