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葉佑臉上的笑意不變，「不過是前兩日得的賞樂的玩意，恰能入耳罷了，哪能讓這等子人污了父皇聖聽。」

葉開霽瞥了一眼葉佑身後神情淡漠的人，眯了眯眼大手一揮，「無妨。」

葉佑只能應下，轉頭看向樓熹的時候難掩陰鬱之色，在樓熹起身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腕。

葉佑狠狠閉了下眼，上前一步擋在樓熹面前。

他直直地看向皇帝，張口還沒說話就被樓熹輕輕捏了一下手腕，「王爺莫擔心。」

葉佑在他平靜的目光中敗下陣來，他狼狽地別開臉，嘴上依舊不饒人，「本王有什麼擔心的，這不是你最拿手的嗎？」

沒以為樓熹不會應，卻見樓熹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他的脖頸，他勾了勾葉佑長袖下的手，「小人最拿手的是伺候王爺。」

還沒等葉佑反應過來，樓熹攏袖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草民樓熹叩見陛下，陛下萬福。」

葉開霽笑得意味深長，頓了一下開口：「平身。成福，去取繞樑琴。」

帳內一片嘩然。

「繞樑琴？那不是先皇後的愛琴嗎？這個叫樓熹的什麼來頭？」公子哥瞪大了眼，扯了扯旁邊人的衣袖。

「這人在跟在三皇子身邊的，或許是三皇子的幕僚，能得皇上的青眼日後定是……」

那位藍衣袍的小世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門子的幕僚，床榻上的也作數？」

落座在前頭的四公主聽了一言半語，耳垂紅得滴血，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齊小世子真是不知羞，早該叫嬸娘叫你娶個兇惡的世子妃壓一壓你。」

只聽四公主吃痛一聲，雙手捂住被敲紅的額頭，「你都學不會憐香惜玉的嗎？」

齊景煥將扇子一合，爽朗一笑，「你生得他那般好的樣貌，屆時本世子就知道了。」

樓熹無視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成福難以置信的目光，指尖嫻熟地微撫過古琴，潺潺流水般的樂聲從指尖淌出。

一曲畢，葉開霽撫掌兩下，滿座的人像是才回過神，瞧見皇帝的動作忙不迭地起身恭維，再看向樓熹的時候眼底都有些考量。

葉開霽意有所指，「佑兒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來人，賜御酒。」

「草民叩謝皇恩。」樓熹俯身，額頭碰地，直到皇帝開了尊口他才慢慢起身。

樓熹只聞著杯口就被沖人的酒氣熏得皺眉，當著眾人的面他也只能掩袖飲盡。

清烈的酒中帶著幾絲熟悉的澀味，樓熹閉了閉眼再次謝過恩剛要退回葉佑身後，皇帝的下一句話直接讓他頓在了原地，他說，「這樣好的曲子當個清倌可惜了，不如來朕身邊當個琴師，也不算辱沒了你。」

席間頓時一片安靜，眾人都琢磨不清這是皇帝的一時興起還是當真起了這心思。

大皇子葉高馳見樓熹又是一禮，率先沉不住氣開口，「父皇！這等子低賤的人怎麼配侍奉父皇左右！而成恐損皇家清譽，望父皇三思！」

葉佑順勢上前一步，「樓熹向來沒規矩，若是衝撞了父皇，兒臣萬死難辭其咎。」

葉開霽只是看向樓熹，半晌才收回目光，「罷了，你們兩個這麼緊張做什麼？朕不過隨口一說。」

席間又重新熱鬧起來，葉佑耐著性子等皇帝前腳剛離開，就扯著樓熹離開了。

出來吹了冷風，身上的酒氣散了不少，樓熹卻覺得酒意愈演愈烈，直湧上了心頭，連帶著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只是被動著像是一隻漂亮精緻的牽線木偶被葉佑拉扯著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王爺，您回來了，帳內的側王妃……」

「都下去。」

葉佑強忍著怒火揮退了所有人，一直到回了帳中才一把甩開樓熹的手，「怎麼？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本王？」

樓熹眼神渙散了一瞬間，只覺得渾身熱意橫生，慢吞吞地跪下身，「奴知錯。」

葉佑又粗暴握住他的手腕將人扯起來，再端不住溫和的面容，被樓熹氣笑了，「錯？好，你說說看，你哪錯了。」

樓熹緩慢地眨了眨有些水汽的眼，像是無法思考一般，重複道：「……奴知錯。」

葉佑用力摩挲著樓熹的下巴，躁鬱的目光對上樓熹略顯懵懂的眼，半晌後奇異般的平靜下來，他湊近狠狠咬了一口樓熹殷紅的薄唇，扣住他的後腦不容人有絲毫掙扎，直到逼出他的悶哼聲才放緩了動作，而後又被清冽的氣息勾得含住溫熱的唇舌肆意舔咬吸吮。

「啊……」

葉佑聞身立馬轉頭，指尖寒光乍現，在銀針即將脫手的剎那，葉佑冷冷出聲，「程樂菱，出來。」

程樂菱從簾後露出姣好的面容，嬌滴滴地應了一聲，「王爺，是妾。」

葉佑重新將目光放回樓熹身上，眼裡冷意不減，「你最近來見本王的次數，似乎勤了不少。」

程樂菱手指痙攣了一下，掩飾般地捏緊了手帕，隨即揚起惹人憐惜的笑容，「妾許久不見王爺，自是十分思念，王爺是不喜妾了嗎？」

「出去。」

文石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道：「側王妃請。」

程樂菱微微俯身，在經過樓熹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樓熹的衣裳凌亂，露出了幾許曖昧的紅印，惹得程樂菱偏頭看了一眼，就被那抹艷色勾住了眼，「需要妾讓人熱兩碗醒酒湯嗎？」餘光中葉佑寒冷的目光不加掩飾地刺向她，程樂菱磕磕巴巴又補了一句，「……明日王爺還要隨皇上狩獵。」

這還是樓熹第一次這麼直白地迎著她的目光，程樂菱歡喜之餘仍是被他盯得不自然地偏過了頭，卻沒注意樓熹面色有些不對勁，連眼底都是混沌不安的。

葉佑胸口突然湧出一陣煩躁，抬手捂住樓熹的眼睛，「程樂菱！」

與此同時，一直在觀察他的樓熹抬手解了腰帶，仍由外袍落在地上，見兩人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樓熹垂下眼往葉佑身後躲了躲，唇間輕啟，吐出的話卻讓葉佑瞬間怒不可遏。

他探出個頭，怯生生道了一句：「……是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