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中似乎有人在說話，季臨淵聽不真切，疲憊令他感到煩躁，不想去聽，只想有個地方能好好休息。忽然間似乎有人將他抱起，去了什麼地方，他也不知道。只是感到四周安靜下來，他睡得更沉了。

醒來的時候，他渾身酸痛，腦子也昏昏沉沉的，張嘴喊：「來人......」

結果嗓子也甚是疼痛，像燒了把火，聲音沙啞難聽。沒有人來，他下床，牽扯到下身，兩腿又一軟，跌在地上坐不起來了。

忽地身子一輕，是鍾明意抱著他放在床上，夕陽的餘暉從窗外斜射進來，照在青年的黑眸中，有種酒和琥珀的顏色。

季臨淵喃喃道：「我在做夢嗎？」

鍾明意說：「殿下，你發燒了。」

季臨淵哦了一聲，乖乖地窩在床上，低聲說：「我想喝水。」

鍾明意倒了杯水給他，季臨淵咕嘟咕嘟喝完，又要了一杯，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王府了。鍾明意抱他回來的？

記憶回籠，少年食髓知味，便忍不住回憶起床笫滋味，又抬眼看看一旁的鐘明意。男人長身玉立，一身腱子肉藏在布衣下面，顯出堅實的輪廓，令人心動。

好好的一天，就這麼睡去了一大半，都怪鍾明意，翻來覆去做不個停，實在惹人討厭。季臨淵心裡這麼想著，卻又忍不住想再跟他親近親近，無聊地握住對方的手，翻來翻去地看。

自然是看不出什麼名堂的，就是想這麼幹。

鍾明意也不出聲，任由少年在他身上亂摸。

靜謐間，外面傳來下人的聲音：「殿下，二皇子來了，王爺叫您出來見客。」

兩人都是一愣，鍾明意站起來，走到門口，開門面無表情地說：「殿下病了，不能見客。」

那下人為難道：「可、可王爺那邊兒......」

季臨淵撐起身子，隔著紗幔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二殿下不在京城待著到這裡做什麼？」

那人答道：「大雪下了這麼多天，外邊兒凍死好些人......約莫是賑災來了。」

季臨淵是聽說過這個堂哥的，人都說這是個書獃子，出身又卑賤，自然無人捧著，又兼有皇貴妃的厭惡，自然過得不好。如今不敢依附大皇子，便在三皇子身旁湊著。

這般軟弱可欺，來建康這等虎狼之地，也不知到最後會是什麼情形。

但到底跟他沒什麼關係，季臨淵既無意和他結交，也懶得踩上一腳。既然是大雪封路，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他才不去討那交際之苦。

於是敷衍道：「知道了，就說我病得厲害，去不成，待病好再去拜會他。」

外面的人聽季臨淵的聲音的確沙啞的不成樣，話便信了大半，又說：「殿下請過大夫了嗎？現在外面藥價也漲得快，還是早些抓藥為好。」

鍾明意說：「已經請過了，只是染上風寒，無甚大礙。」

待還要說什麼，季臨淵終是不耐煩，捂住耳朵，翻過身不再理會。

不一會兒外面的人走了，鍾明意關上門，上床來抱住他。

季臨淵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胸膛，鍾明意默不作聲地給他按摩，輕重有度，緩解了腰部的酸痛感，很是舒服。

季臨淵忽然開了口：「你抱我回來的？」

鍾明意知道他想問什麼，說：「是。曲小姐當時還在屋裡，並未看到，我和她的丫鬟打了招呼才走的。」

季臨淵點點頭，又不懷好意地笑道：「喂，你怎麼懂得那麼多，昨兒又是這樣又是那樣，花樣百出的，羞死人。」

鍾明意看他一眼，唇角也挑上一點笑意：「殿下想知道？」

這話可勾起季臨淵的好奇心了，湊過去問：「說吧，我聽著呢。」

「殿下看書，我也看書，原本是一顆好學之心，」鍾明意兩指隨意一翻，從季臨淵床頭的櫃子里取出一本春[and]宮，「哪曾想竟有這等書目。」

季臨淵眨了眨眼，打開一看，頓時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曲明玉哪一年帶回來給他的，季臨淵當時隨便看了兩眼，就覺得這妮兒定然又在逗他玩，隨手一丟，又怕被人瞧見，便放在床頭的櫃子里。

平時不會有人來翻看，時日一久，他就忘記了，誰知今天竟被鍾明意拿出來當成笑料。

鍾明意明顯帶了點調笑的意味，慢悠悠道：「若說是誰教我的，看來還是殿下未雨綢繆。」

季臨淵耳朵紅通通的，嘴上卻哼了一聲：「現在你是我的人，伺候好爺，有你吃香的喝辣的。沒幾天就要過年了是吧？」

「嗯。」

「有什麼想要的，爺都賞你。」

鍾明意仍在揉按的手一頓，挑眉望著他，帶著點審視的意味。

季臨淵：「快說呀，王府雖算不上富裕，一點小玩意兒還是有的，銀子也不缺。你功夫不錯，若是想學，也可以替你物色個師傅。明珠美玉，徽墨宣紙，任你挑選。」

鍾明意：「什麼都可以？」

季臨淵哼了一聲：「怎麼，覺得我給你弄不來？真是混賬東西，敢這樣小瞧我......唔！」

鍾明意溫柔地扶著季臨淵的下巴，撬開對方唇齒，攻城略地，絲絲侵佔。

一瞬間，季臨淵清晰地看見夕陽如一盅蜜酒，鋪在宮殿內的木板上，灑在金色的床幔上，濃稠得似乎隨時能從褶皺紋理間滴下來，四周升騰起酒液的味道，熏熏的欲醉。

唇分之時，季臨淵仍愣怔著，不可思議道：「你，你這混賬東西，竟然......」

「世子只會罵混賬嗎？」鍾明意說。

「......」季臨淵氣結，動手想打人。

鍾明意彎起眼睛：「請殿下賜吻。」

季臨淵：「！！！」

他抬起頭，撞上鍾明意眼中的笑意，更是惱羞成怒：「膽子可真大，我是你主子，敢捉弄我，待會兒要你好看！」

鍾明意笑出了聲：「我說的是實話。世子風姿雋秀，一吻值千金。」

「......混蛋，」季臨淵惡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賜就賜，好好接著！」

他俯身壓下，狠狠吻住青年。

斜陽如金，鏤在窗格紗幔上，窗外白雪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