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陳宇皓！開門！教官臨時抽檢宿舍衛生！快點！」

教官那粗獷的吼聲像一盆夾雜著冰塊的冷水，對著兩人當頭淋下，瞬間澆熄了所有曖昧熾熱的氛圍，也將那即將觸碰的雙唇硬生生定格在毫釐之間。

幹！！！！

宇皓在心裡發出一聲無聲的、極其慘烈的咆哮，額頭青筋暴起，殺氣幾乎要實體化。他媽的又是誰？！為什麼每次都在這種要命的關頭？！他跟這個宿舍的門是不是八字犯沖？！

林偉進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像隻被驚嚇到的兔子，猛地一把推開近在咫尺的宇皓，力道之大差點讓自己從床上滾下去。他臉上的紅潮瞬間褪得乾乾淨淨，只剩下驚恐的蒼白，手忙腳亂地抓起被子把自己裹嚴實，眼神慌亂無措地看向門口，又看向宇皓，彷彿他們剛才真的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

「操…」宇皓低罵一聲，極度煩躁地抓了把頭髮。他看了一眼嚇得六神無主的林偉進，強行壓下心裡那萬馬奔騰的草泥馬，快速低聲道：「沒事，別慌，就普通檢查。」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然後認命地走向門口，心裡已經把教官罵了八百遍。

·

門一打開，穿著制服、表情嚴肅的教官和兩個學生幹事就站在門口。

教官銳利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進房間，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麼這麼久才開門？裡面在幹什麼？」他的視線越過宇皓，落在床上裹得像顆粽子的林偉進身上，「怎麼還躺著？生病了？」

宇皓龐大的身軀下意識地擋了擋，擠出一個勉強算恭敬的笑臉：「報告教官，我室友昨晚淋雨發高燒，剛吃完藥睡下，所以反應慢了點。」

教官將信將疑地「嗯」了一聲，邁步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宇皓那邊稍微有點亂，但還算過得去。但當他的視線落到林偉進那異常整潔、幾乎一塵不染的書桌和床鋪時，眼神明顯緩和了不少，甚至帶上了一絲讚賞。

「嗯，這邊保持得不錯。」教官點點頭，隨即目光又掃向宇皓的區域，指了指他隨手扔在椅子上的外套和運動包，「你這邊，東西別亂放，記得收好。」

「是是是，馬上收！」宇皓連連點頭。

教官又隨意看了看洗手台和陽台，沒發現什麼違規電器或明顯髒亂，便準備離開。臨出門前，他像是想起什麼，回頭對宇皓說：「照顧好你室友。還有，」他頓了頓，語氣平常地補了一句，「兩個大男生，房間門鎖那麼緊幹嘛？」

說完，帶著幹事轉身走了。

門關上。

宇皓：「……」

林偉進：「……」

房間裡陷入一種極其詭異的沉默。

教官最後那句話，像顆餘震未消的地雷，埋在兩人之間。

·

宇皓鬆了口氣，還好沒被發現什麼。他轉過身，想安慰一下顯然被嚇壞了的林偉進。

卻發現林偉進依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神複雜地看著他，那裡面有殘留的驚慌，有未褪的羞恥，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和失落？

剛才那被打斷的、即將發生的事情，後知後覺地帶著更強烈的羞恥感湧了回來，讓他的腳趾都尷尬地蜷縮起來。

他居然…差點和陳宇皓接吻了…

在宿舍裡…

而且差點被教官抓個正著…

這個認知讓他恨不得原地挖個洞鑽進去，永遠不要出來。

宇皓看著他那副恨不得隱身的樣子，心裡那點煩躁也變成了無奈和一種軟綿綿的心疼。他走過去，在床邊坐下，語氣儘量輕鬆地想打破尷尬：「沒事了，教官走了。就是普通檢查…」

林偉進卻猛地往被子裡縮了縮，聲音悶悶地、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賭氣和羞惱從被子裡傳出來：「…你、你以後…離我遠一點！」

「……」宇皓愣了一下，隨即差點氣笑。這傢伙，過河拆橋？剛才明明也是一副期待的樣子，現在倒怪起他來了？

但他看著那團微微發抖的「被子捲」，忽然明白了。這不是拒絕，這是林偉進式的、極度害羞後的應激反應。他在用他的壞脾氣掩飾內心的驚濤駭浪和無所適從。

宇皓的心軟了下來。他非但沒離開，反而故意又靠近了一點，伸手輕輕扯了扯被子角，低笑著問：「為什麼要離遠點？剛才…某人好像也沒有要推開我的意思啊？」

這話簡直是在林偉進羞恥的神經上瘋狂蹦迪。

「你閉嘴！」被子裡的人瞬間炸毛，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臉紅得幾乎要滴血，眼睛因為羞憤而格外亮，瞪著宇皓，「那、那是意外！是我發燒燒糊塗了！不算數！」

「喔？是嗎？」宇皓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戲謔和寵溺，「那昨天在便利店門口，某人也沒有推開我，也是意外？也是燒糊塗了？」

他步步緊逼，將林偉進的退路一一堵死。

「我…我…」林偉進被堵得說不出話，臉紅得快要冒煙，你了半天，最後自暴自棄般地大叫一聲，抓起枕頭就朝宇皓砸過去，「陳宇皓你混蛋！不準說了！」

宇皓笑著接住枕頭，看著他這副氣急敗壞、鮮活無比的樣子，覺得可愛得要命。他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愛上逗弄這隻容易炸毛的兔子的感覺了。

·

鬧了一陣，林偉進大概是真沒力氣了，氣喘吁吁地停下來，癱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繼續當他的鴕鳥，但通紅的耳朵尖卻暴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宇皓也不再逼他。他知道，今天的信息量已經足夠這傢伙消化很久了。

他站起身，心情極好地開始整理剛才被教官點名批評的亂扔的衣服，甚至還哼起了不成調的歌。

陽光透過窗戶，灑滿整個房間，將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空氣裡，那些尷尬和緊張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甜膩又繚繞的曖昧氣息，像看不見的絲線，將兩顆悸動的心悄悄纏繞。

宇皓知道，那層窗戶紙雖然沒有徹底捅破，但已經薄得透明，再也隔絕不了彼此熾熱的視線和心跳。

·

就在宇皓將最後一件衣服掛進衣櫃時，他的手機響了一下。

是LINE的提示音。

他拿起手機，是那個北極熊頭像。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點開訊息。

屏幕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卻讓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瘋狂上揚。

「…粥…」

「…謝謝…」

緊接著，還沒等他回復，又一條訊息跳了出來。這次更快，像是發出來就後悔了，帶著一種欲蓋彌彰的慌亂：

「…還有…」

「…不准把剛才的事…說出去！！！…尤其是…差點…那個…」

後面跟了一個齜牙咧嘴、兇巴巴卻毫無威懾力的兔子表情包。

宇皓看著手機屏幕，幾乎能想象出對方此刻躲在被子裡臉紅心跳、手指飛快打字又羞又惱的模樣。

他低笑出聲，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擊。

「哪個事？」

「是教官檢查的事？」

「還是…」

「我們差點親到的事？」

他故意壞心眼地追問，然後滿意地看到對話框頂端立刻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卻遲遲沒有訊息發過來。

想像著對方此刻可能出現的反應，宇皓心情大好地又補了一句：

「放心。」

「這是我們的秘密。」

「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