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營帳內，

「殿下，營外有人求見。」副將帶著一身寒氣而來，凍得裹著蠶絲被坐在火爐旁的瑞王一哆嗦，多年未回京，這京城的冬天還是這麼冷，還是崖州暖和，要不以後把京城遷到崖州去吧？

「誰啊？」瑞王伸了伸脖子，聲音有些沙啞。大概是火烤久了，嗓子有些發幹。他一抬手，一旁的侍女就奉上了熱茶。

「來人沒說，不過給了守營的半塊玉佩，說是給殿下，殿下一定知曉。」副將邊說邊遞上了個花紋精緻的玉佩，又補了一句，「這玉佩雖然看著平平無奇，但屬下怕壞了殿下大事，還是得勞殿下親自過目。」

自家殿下脾氣不好，萬一是騙子，騙子死不足惜，可別牽連到他了。

瑞王接過玉佩，臉色一變，從被子里掏出個顏色質地款式都一模一樣的玉佩來。

兩塊玉佩合二為一，嚴絲合縫。

父皇駕崩的消息一傳來，他除了聯絡封地周邊的武將外，還派人去了邊關，其他幾位將軍都拒絕了他。除了南境的衛淵，還送來了信物，承諾會帶著十萬大軍支援。

「快，快把人請進來，」瑞王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蠶絲被滑落在地毯上，被冷風一激靈的瑞王，又把自己裹進了被子里。

副將一看自家殿下這麼激動，知道是大事，忙領命出去請人了。

「還不快給本王更衣！」看著還傻站在原地的侍女，瑞王有些不悅。這半道上挑的，終究不如王府里從小調教的用著合心意。待他登基，定要好好調教幾個。

「換那套明黃的。」江山與美人，都該是朕的。

詩畫被嚇得一抖，慌忙取了衣物，垂首伺候換衣。

在這軍營里，女人不如畜生，若是被瑞王厭棄，下場生不如死。這一路被玩弄致死，丟棄的女人數不勝數。

換好衣服的瑞王大馬金刀的往桌邊一坐，看起來倒是人模狗樣。

此行為了搶先趕到京城，一路輕裝簡行，很多物資都是路上補的。他和景王幾乎同時到達京城，在城外僵持不下，都怕自己先動手，被對方撿了便宜。這麼一猶豫，各路藩王這幾日陸續都到了，全都在城外紮營，沒人想先動手攻城，消耗自己的兵力。

可要是這麼耗著，他封地遠在崖州，糧草補給可跟不上。這附近有糧的地方，剛到城外的時候已經搜過一次了，現在也撈不到油水了。

衛淵跟著副將一路穿過軍營，一直到了營地中央。

看著這座明顯豪華許多的營帳，衛淵有些無語，這是生怕刺客找不到目標嗎？

「衛公子，請。」副將掀開門簾，一陣寒風灌入，坐在帳中的瑞王肌肉都繃緊了。

一進帳，衛淵就見到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有點晃眼。

「殿下。」衛淵垂首單膝下跪行了個臣禮。

「衛將軍年少有為，本王可是對衛將軍神交已久啊。」瑞王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衛淵這些年，在邊關戰功赫赫，再加上此次從龍之功，說是功高蓋主也不為過，得先壓一壓。

「殿下謬讚了，不過是為國盡忠罷了。」衛淵跪在地毯上，一副老實樣。

八年前，衛淵不過舞象之年，就在邊疆一站成名，此後少年將軍用一次次的勝利，一步步的掌控了邊軍。

「衛將軍鎮守南境多年，在邊關浴血奮戰，戰功赫赫。將軍的忠心本王自然是相信的。」瑞王放下茶杯，面帶猶疑，「只是其他幾位將軍，都選了明哲保身，你為何會進京？」

邊關的幾位將軍都是鎮守多年的大將，在邊關根基深厚。即使等他登基，對這幾位將軍，也只有安撫的份。

「殿下，臣與顧景瑜有些舊怨。」提起顧景瑜，衛淵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又放下一條腿，將單膝跪地的臣禮改為雙膝跪地，以首扣地，「只求殿下將顧景瑜交於臣處置。」

這可不像只是有些舊怨的樣子，大周以武開國，禮敬武將，對君只行臣禮。雙膝跪地，對武將來說，乃是奴禮。前朝以文御武，武將地位極低，不少武將甚至是家奴出身。大周開國以後，武將的地位才有所提升。

瑞王一驚，趕緊起身，將人扶起，「衛將軍言重了。」他是想立威，不是想羞辱人，這人身後還跟著十萬大軍呢。

衛淵本來也是演戲，也沒堅持，就這麼順從的站了起來。

剛剛離得有段距離，帳中還焚著香，沒覺得什麼。現在離得近了，瑞王才聞見隱隱有股血腥味夾雜著汗味，有點噁心。瑞王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衛將軍一路辛苦了，路上可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路上遇見幾個趁機作亂的山匪，死了幾個親衛罷了，不值一提。」衛淵順口解釋了一下自己孤身一人的原因，隨即正色道，「殿下，三日之後，一萬輕騎會先到達京城，剩下九萬大軍還需十日方可抵京。」

「方才臣觀營中糧草不足十日，為今之計，只要三日之後攻城，入城之後攻下皇宮，再與城外一萬輕騎裡應外合，兩面夾擊。如有意外，也可佔據皇宮，利用城中糧草，拖到援軍趕來。」

此法雖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但勝率極高，前提是，那朝京城趕來的十萬邊軍真的存在。

瑞王沉吟片刻，方道:「將軍千里奔波，現下也累了，不如先去洗漱休息一番，晚上本王為將軍接風洗塵。」

「多謝殿下。」這是要考慮的意思，得給人商量的空間，正好衛淵早就受不了渾身髒兮兮的了。

「詩畫，你帶衛將軍去吧，好生伺候衛將軍。」

等詩畫領著人走遠了，瑞王才讓人叫了幾個心腹將領前來議事。

瑞王營帳氣氛凝重，衛淵這邊卻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一覺睡到了天黑。

晚間，衛淵婉拒了要伺候他穿衣的詩畫，自己利落的套上了一身墨袍。

他在邊關十年，習慣獨身一人，生活瑣事不喜人插手。

瑞王在帳中擺宴，給他接風洗塵。

在衛淵行完禮，瑞王親手將他扶起，引到左首位上時，衛淵就知道，今日他所提之事成了。

果不其然，宴席上，瑞王詢問了些計劃的細節，衛淵一一告知。

酒過三巡，瑞王突然不經意的提起顧景瑜。

衛淵瞬間紅了眼，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樣。

幾位副將紛紛過來敬酒安慰。

醉意上頭的衛淵，不願多說，略微透露了幾句，讓人浮想聯翩。

不出幾日，營中暗地裡流言紛紛。

聽說衛將軍年輕時，曾被顧景瑜養在身邊，充做臠寵。衛將軍不堪受辱，才在顧家抄家時，逃到了邊關。

早些年，先帝好男色，當初在顧家被抄後，顧景瑜能得皇帝恩赦，憑的也是那副好顏色。顧景瑜曾被先帝養在身邊，本就名聲不好。

再說了，流言不講邏輯，只看夠不夠獵奇刺激。是以，此事在私下流傳甚廣。

就連瑞王也有所耳聞，看衛淵的眼神都帶了些同情。衛淵跟在顧景瑜身邊那年，他正好及冠封王離京，竟不知顧景瑜年少時就玩得這麼花。

仔細看看，這衛淵確實是生了副好相貌，顧景瑜喜歡也不足為奇。

衛淵沉默不語，只是一味的等待時機。

兩日後，瑞王麾下探子來報，景王，壽王，誠王軍中皆有所異動，準備攻城。

為搶得先機，瑞王當即下令攻城。

一時之間，戰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