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矜大早上吃了飯後，將昨夜剪在地上的狐狸毛拿來笤帚掃了起來，用麻布包了起來。

離央又看到他拿出了一根麻繩出來。

問:「你幹嘛？」

莫子矜對他笑了笑，不語，又坐到了院子里，離央跟在身後看著他。

那人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坐在院子的那棵樹下，穿著一件麻衣，雙膝中間豎著一根棍子，拿出麻繩將一頭咬在嘴裡，一頭拉在手中繞了棍子一圈，在中間打了一個死結，彎腰將剛剛掃進麻布的毛拿出來，根對根的整齊圍著棍子包了一圈……

他曉得了，那人是將他的毛做成撣子，而且還有之前兩次剪的毛，他也完好無損的保存了起來。

那人眼神靜到極致，像是在幹一件大事，好似已經細心到一種將狐狸毛根根分明的數了一遍，微風乍起，有幾根不聽話的白毛隨著風飄飄灑灑的漾了起來，然後又落在那人的肩上。

離央蹲在旁邊偏頭傻乎乎的瞧著，看傻了。

好看。

心底突然出現了這兩個字。

離央不知道好看是什麼。

他只是知道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那飄在空中的狐毛，輕輕撥動了他的鼻尖，癢癢的，麻麻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離央從坐在地上到蹲在地上，蹲在地上到趴在地上，又到睡在地上，但那人還是衣服神態靜謐，目光沉重如水，一下又一下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快寐了的時候，莫子矜偏頭對他笑了笑，那笑如若春風，又仿似天邊暖陽。

將離央驚的睡意全無，立即站了起來。

聞見那人低聲笑了一下，「你若想睡得慌，便進去。」

莫子矜曉得昨夜那黑兔兒將小奶狗的位置給佔了，一夜沒怎麼睡，白日便睡意朦朧來了。

離央聞言，向屋裡走去，中途又回看了他一眼，他回來，一半是因為這裡睡得舒服，還有一半原因便是聽那雲萊山老道說，這人可幫他渡劫。

他不知道莫子矜一屆凡人怎麼能幫他渡劫，但聽那老道說得信誓旦旦，言之鑿鑿的，他便信了。

想到他們見面第一夜，他是在外面聽見到了那人在屋裡口出狂言，把老天爺氣的都想劈他，最終卻劈了外面那棵百年老樹，後面如果不是那人在電閃雷鳴千鈞一髮之際，將他抱進屋來，或許他早就皮開肉綻，真如他說的:死得身首異處了。

在睡夢裡，離央迷迷糊糊聽到院子裡面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聲，聞腳步聲進屋，還帶起了一陣風拿著東西又奔出去了，然後，屋內又是一片死寂。

懶得睜開眼瞧個明白，離央又睡了過去。

離央是被一陣談話聲吵醒的。

院子里一個陌生清亮的男聲不停地發出「哎呀哎呀」的嘖嘖聲:「子衿啊子衿，你這是在結髮啊？」

結髮？離央從籃子里坐起身，又聽見一聲熟悉呵斥的聲音傳進來。

「蘇元清，你胡說什麼，發是能亂結的嗎？」

「哈哈哈……」又是一陣狂笑，「子衿啊，你讀的書到那裡去了，我這般是跟你開玩笑呢，哎呀……別打了……」

從開始敞亮的聲音變成了求饒的聲音，離央跳了下去，從門縫望出去。

院子外面莫子矜手中正舉著一個彈子對另外一個男子窮追不捨，男子被莫子矜完全壓制住，拿著那彈子在那人身上狠狠打了好幾下，那人嘴裡不停討饒。

只是莫子矜未曾束髮，只用束帶隨意綁住，而……離央發現，那髮絲好似短了許多，在一看，就看見那打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上用狐毛做的撣子裡面摻雜著不屬於自己的毛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