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莫子衿才發現小奶狗的不對勁。

「你怎麼了？」

離央窩在籃子裡面懨懨的抬頭，望著那張眉清目秀的臉，兩條尾巴不停使喚搖了搖。

看到擠在籃子裡面的狐狸崽子，這竹籃本就不大，當初小奶狗躺在裡面剛剛好，可現在卻有點兒小了，莫子衿伸手將離央從籃子裡面抱在懷裡，掂量了一下：「比年前重了。」

離央唔咽了一聲，不予反抗不發一言。

莫子衿自不知道離央心中煩悶，伸手摸了摸額頭，探了探離央的耳朵，「沒病啊，怎麼沒精神啊。」

那雙手又拂在了他臉上，離央不動聲色地把臉轉開了。

察覺到離央躲著他，莫子衿捏住離央的耳朵，逼著離央的臉與他對視，「怎麼了你？」莫子衿回想了今日所有的事，覺得小奶狗這幅反應甚是不對勁。

離央看了他片刻，遂垂下眼睛輕描淡寫道：「沒事。」

「······」莫子衿忍不住在心裡腹謗，這是怎麼地了！虧待了他？寫在臉上的『悒悒不樂』還睜著眼睛說瞎話，當我是瞎了還是傻了！

離央自知這話莫子衿也是不信的，可又不想再多說，只知道以後莫子衿不要自己了，心裡覺得莫子衿言而無信。

當晚，離央徹夜無眠。

第二日，剛吃完早飯的莫子衿，就聽到院子外面一陣三三兩兩的笑聲。

「哎唷，子衿是我看著長大的哩，怎麼有錯哪！」

「崔嬸，我也是相信你啊。」

聲音慢慢近了，莫子衿正起身時，離央啜了一聲，唰得從窗子跳了出去。

「離央。」莫子衿以為是外面的聲音嚇著他了，大喊了一聲，待推開格窗看離央的蹤跡時，已經無影無蹤了。

崔嬸來說的張家姑娘，姓張名芷兮，莫子衿第一次聽這名字，就想到了《楚辭》裡面的，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名字又美又妙的很。

來的張家兩人一位是張母攜帶小女兒來的，莫子衿慚愧至極，都只能坐在凳子上講話，連口茶都不能倒的，張家也不嫌棄，好像早就知曉他家中情況，在看崔嬸，莫子衿當下心中熨貼了。

屋裡語笑暄闐，莫子衿看上去表面言笑晏晏，言行舉止在他人眼裡絲毫不露端倪，可····心裡早已經七上八下，記掛剛跑出去的小奶狗，昨日起就不知道發了什麼癲，也不講話，思忖離央是什麼時候不對勁呢，好像是過了正午，崔嬸離開後還跟他搭話了

「子衿，子衿，」

屋裡三人目光灼灼的瞧著莫子衿，正魂游天邊的人立馬「元神歸位」。

「什···什麼？」

「唉～你看，」崔嬸見其餘兩人面面相覷，連忙打圓場，「我們子衿定是瞧芷兮瞧得入神了，這人還沒進門呢，就魂不守舍了哈哈···。」

這一說，倒覺得情理之中，張母也開懷的笑了，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小女，不動神色的拉住了張芷兮的柔荑，眼神裡面帶著詢問。

望向母親，女子縴手細捻裙帶，潛藏在心底霎時透過含羞帶怯的眸子一泄無疑，畢竟有媒人在，儘管她性子活潑，也還是帶了寫嬌羞。

張母瞭然於胸笑道：「崔嬸，我們先出去，讓孩子們自個兒聊聊。」

崔嬸爽快的應好，起身隨著張母到了院子里。

崔嬸坐在外面凳子上，閑話家常了起來，「子衿啊，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懂事聰穎，敏而好學，明不傷察，直不過橋，待人無半豪詐偽欺隱，處事只一味淡定從容，只可惜他爹娘走的早。」

「這孩子我瞧著也不錯，談吐不慍不火，不驕不躁，」張母對莫子衿也是心中也是滿意，但看了看眼前的土階茅屋，嘆了口氣，「只是他真與兮兒結成良緣了，兮兒日後就過著簞食瓢飲節衣縮食的日子，我真是···」

自古知女莫若母，剛剛兮兒的那等表現也看出一二，他張家雖不是名門大戶，但吃穿不虧，到這種地方來，日日甌飯瓢飲，張母自是不敢想下去，身下掉下來的肉，怎地不疼！

「我們在這裡說了再多，也得見兩孩子的意思啊，」崔嬸在一旁寬慰，心中曉得張母擔憂，「你說是與不是？皇帝不急我們想了也沒用啊，瓜熟蒂落，水到自渠成啊。」

張母立馬破涕而笑，點頭應對。

「你好似從我們進屋就心神不寧的模樣？」

屋裡兩人相對而坐，莫子衿被一語道破心事，也不反駁，「姑娘蕙質蘭心，剛剛我家狗跑出去了，我心下擔心的緊。」

話音還未落完，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對方的點，張芷兮掩嘴輕笑了起來：「你叫我兮兒吧，姑娘姑娘的叫，讓我想起了我爹爹。」

「？」

張芷兮解釋：「我爹爹在家每次叫我時候，就喜歡說我家姑娘跑哪兒去了，我家姑娘又出去玩了，我家姑娘什麼時候能為父話些，唉～。」

莫子衿看著對方學著吹鬍子瞪眼的滑稽模樣，忍俊不禁。原本因為說媒相見還有點局促的兩人，現下也因幾句調侃便得輕鬆自在了許多。

要說張芷兮不算大家閨秀，卻是小家碧玉，杏臉桃腮，乖覺靈動，配了莫子衿，算得上莫子衿高攀張家了，莫子衿從未有過娶妻的念頭，孑然一人，逍遙自在，直到來了離央，日子裡面多了些趣味。

說起離央，莫子衿看見對面笑魘如花的女子，突然明白了什麼，自昨日離央聽到崔嬸來說媳婦兒的時候，那狐狸崽子就不對勁了，還問了好幾遍『媳婦兒』什麼意思。

只可惜那時只顧著逗弄他，未曾深思離央問話背後的用意，莫不是狐狸崽子跟他鬧脾氣了。

三番兩次的走神，心思敏銳纖細如張芷兮，也看出來了眼前的人心思不在，問了話也半響沒得到回應，心中自是懊惱怎麼就這麼跑來了，現如今覺得被冷落了有些尷尬。

「喲，他們聊好了。」崔嬸聽見門開了，看到裡面出來的兩人，心中又想及般配及般配啊。

張母跟崔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張芷兮跟莫子衿表面波瀾不驚，瞧不出個是好是壞，當下直接問又不妥，帶張母回到家中才詢問，張芷兮只嬌嗔了一句，書獃子一個。

莫子衿在屋裡被崔嬸追問的四處閃躲，最後才憋出一句，這次恐怕是有勞崔嬸這次費心了。

這話背後的含義自是這事兒怕是不成了，崔嬸百思不得其解，莫子衿也不說其中緣由，崔嬸後面聽了張家的回話，只當張家姑娘眼高於頂的，又勸慰子衿不要傷心了，好姑娘多的是，出雲村不缺李姑娘宋姑娘，莫子衿連連道是，自是不敢說那日在屋裡是他冷落了對方，才導致了這般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