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朕與將軍解戰袍(十一)
小說: 快穿之有渣必還 作者:乔清越 字數:4122 更新時間:2019-08-30 13:47:53
沈長歌蒼白的臉上扯出一絲笑來,道歉道:「對不起啊高公公,是我連累你了。」
「將軍說的哪裡話,為了將軍,老奴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應該的。」
沈長歌感激地笑了笑。
他其實也沒做過什麼,無非那時年少,他同父親一起入宮玩耍時,見那時還是個小太監的高公公因為一點小事,被得勢的妃子責罰。
高公公被打得頭破血流,險些喪命,他不忍心見血案發生,便偷偷跑去引了先帝和父親過去,才救了高公公一命。
從那以後,高公公便一直對他感激不盡,縱使後來高公公成了皇帝的近侍,成了宮人們紛紛巴結的對象,也不曾忘記這一份恩情。
自己隨手救的一個人,都能這麼全心全意地回報自己,可自己盡心竭力討好的那個人,卻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冷宮裡什麼都缺,床上也只有一張單薄的被子。
高公公搓了搓手,見沈長歌凍得嘴唇發白,忙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他蓋著。
「將軍莫要嫌棄老奴的衣服,只是這天太冷了,我怕將軍感染了風寒。」
沈長歌笑道:「高公公你還是自己穿著吧,這就咱們兩個人,你若是倒下了,那我豈不是更孤立無援了。」
高公公心想也是,便只好拿了回去。
「這宮裡也太冷了,公公你去內務府那邊拿兩床新的被褥來吧。」
「好好好。」高公公聽他意思,顯然還有自己的那一份。
高公公在這宮裡待得久了,平日里把他當畜牲呼來喝去的、把他當做向上爬的工具巴結的人比比皆是,只有這沈將軍將他當做一個活人看待,這讓他怎麼能不感激涕零?
「順便再要些炭火吧,這裡實在是太冷了。若是沒有火,怕是連一晚都熬不過去。」
高公公連聲應了,接著便依他的意思去辦事。
沈長歌捂嘴咳了咳,不知道為什麼,這陣子他總感覺胸口莫名疼痛。甚至隨著時日的增加,這痛苦加劇了。
承澤殿中。
南宮熾正在練字。
他看起來心緒很亂,宣紙上大片暈開的墨跡,並著零星幾點筆劃。
這是沈長歌回京以後,難得不在他身邊的日子。
他想起了今日沈長歌的話。
功高震主——這的確是他的心結所在。
若沈長歌不過是個身無長物的布衣,大不了強留他在身邊就好。
可偏偏他不是。
他戰功赫赫、威名遠播,又手握大權,輕易便能在周國里掀起風雨。
作為皇帝,南宮熾忌憚他。
另一方面,沈長歌太過出色,光是他那絕色的容貌,都不知有多少人惦記。南宮熾沒法想像他跟別人苟合的情形,也不想將他放到自己觸及不到的地方。
作為愛人,南宮熾想佔有他。
兩個致命的點積聚在一起,這註定南宮熾沒法放任他像從前一樣隨意來去。
他想將沈長歌鎖在身邊,控制在自己的可見範圍內。
歸根結底,不過是他的私心在作祟。
但有些人是沒法被囚在牢籠里的,他們就像麻雀一樣,一旦失去自由,就算急死在籠中,也不會被人捏在手掌中把玩。
他知道,一旦任由自己的慾望發展下去,沈長歌遲早會毀在他手裡。
可他控制不住。
他一閉眼,就會想起那個夢,夢到沈長歌與拓跋逍苟合,夢到自己身首異處。
他千辛萬苦才將這皇位攥到手裡,有了這至高無上的位置,他才能讓沈長歌這樣的人物對他臣服。
一旦他失去這些外在加持,他將陷入徹底的被動。
若有讓人徹底聽話的藥就好了,讓沈長歌忘記他的身份,安安心心地當自己的枕邊人,從此以後圍著他一個人轉。
而他也會給沈長歌最好的一切,金銀財寶,綾羅綢緞,他要什麼便給什麼。
除了自由。
他是不可能放下沈長歌的,從他第一次見到沈長歌的時候起,他就知道其他人再也入不得他的眼。
有了一個天下無雙,其他人便都成了次等品。
但他又是如此矛盾的一個人,他愛著沈長歌的英姿颯爽,卻不想讓他披甲執銳遠征四方。
他因沈長歌的容顏而傾倒,卻又像找到稀世珍寶的農夫一樣,只想將這寶貝藏在匣中,日日觀賞,不讓別人瞧見。
又是重重一筆,徽墨在宣紙上畫出大片黑色的影,一如他心底的悒鬱一樣,慢慢擴散開來。
罷了,再培養一個新的將領吧,等再過幾年,漠北軍跟新統帥磨合,沈長歌的名字自然會被人淡忘。
那時候他將只屬於自己,所有悲歡喜怒都因自己而牽動。
南宮熾扯起宣紙來,就著御桌上的燭火點燃。
他的眼神在火光中明滅,像一場急劇來臨的風暴。
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個多月。
苗疆那邊最近很不安分,屢屢進犯大周邊境。因為臨近冬日,西突那邊也時不時會有些官兵搶百姓糧食的事情發生,不過都不是很惡劣。而北夷那邊,卻是一反常態地安靜,像是在蟄伏著要做什麼大事一樣。
南宮熾看著手中從漠北傳來的軍書。
自從那白延揚去漠北打了幾場勝仗之後,他那張揚脾性越發不可收拾了,軍書裡頭長篇大論的,儘是他的自吹自擂,還將自己與沈長歌作比較,認為即使是沈長歌來,都不一定打得比他好。戰況卻是草草幾筆略過。
南宮熾看得一陣反胃,險些把兵書丟出去。
他原本派遣白延揚過去,一是看中了他的家世底蘊,這一點跟沈長歌很相似,二則是欣賞他的年輕氣盛,覺得漠北是他施展拳腳的好地方。
卻不曾想,將門弟子常有,卻無第二個沈長歌。
白延揚也取代不了沈長歌,甚至遠遠不及。
只會紙上談兵罷了。
南宮熾拿了硃筆,在兵書上寫就批文。
各大世家在作戰方面各有所長,在漠北這塊兵家必爭之地里,除了沈家以外,就只有白家對此最為熟悉。
就算他看不慣白延揚,也得尋著合適的人才能送去替代。
也許是下一次武狀元科舉,也許是世家新血養成時。
他停筆之際,又不由得想起沈長歌來。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沈長歌低頭服軟,想聽他認錯。
沈長歌拒絕被看成宮妃,可在南宮熾眼裡,他的地位獨一無二,等同皇後。
他無法封一個男人為後,沈家也受不住這麼大的屈辱。
但總有辦法,大不了假死再安個新身份,偷梁換柱罷了。
沈長歌稜角一日未平,就定然不會答應從將變為妃。
若他認了錯服了軟,南宮熾立刻就能把他從冷宮裡放出來,讓他風風光光地入住承澤殿。
除了自己以外,沈長歌是唯一一個能入住此殿的人。
可偏偏他沒能等到自己想要的,只是聽內務府說高公公去領過幾次物資,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吃穿上他不會虧待了他,只是希望他吃些苦頭,明白什麼是錯,什麼是對。
半月未見,南宮熾也著實有些想他了。想看看他過得怎麼樣,冷不冷,吃得好不好。
思緒越是翻湧,想念便越發難以遏制,到最後更是坐都坐不住,恨不得扔下這一堆批文去看他。
不過就算去,也不能大張旗鼓地去。
趁著晚上靜悄悄地去,只看一眼就好了。
是他自己下的命令,只有沈長歌來道歉,他才能保存顏面。
冷宮中。
沈長歌伏在床沿,拿方巾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著。
倏然他喉頭一甜,一口血便從唇齒間里涌了出來。
他拿開方巾,看著上面大塊黑色的血跡,似是早已習慣,便面不改色地將它折好,藏到床頭縫隙里。
高公公日夜照看他的起居,若是被他發現,又要徒增煩憂了。
可若是真的有人在意他的死活,又怎會放任他落到這樣的地步。
這半個月來,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睡得越來越多,吐血也越發頻繁。饒是沈長歌再怎麼不願相信,也不得不承認,他這是中毒了。
他對飲食很有講究,這宮裡的東西也經過膳房的檢驗。細細數來,他吃過的不明來歷的東西,就只有南宮熾給他的藥。
原來那麼早就想要他死了嗎?
功高震主,可笑。
他沈長歌手下雖有雄兵數十萬,卻又何時生過反心?
他為周國殫精竭慮,卻轉身就被當做叛國者幽居囚禁。
就連這要命的毒,都是南宮熾親手喂進他嘴裡的。
是不想要了麼?還是玩膩了?
因為失去了最後一點利用價值,所以被毫不猶豫地拋棄。
因為膩味了他的身體,所以想毒殺了他,好換下一個。
沈長歌凄然一笑,躺回床上。
冰冷的手銬刺激著皮膚,提醒著他那人的殘酷。
他無事可做,終日被鎖在這裡,便只能不停地回憶以往與南宮熾的快樂時光,可回憶中的點滴與現實中的凄慘一對比,便越發顯得現世冰冷。
罷了,不過是一條命。南宮熾想要,便拿去。
也算他盡了臣子的本分,下輩子幹幹凈凈地轉生,再不遇見了好。
夜已深了,高公公也被他要求著去先行歇了。
屋裡雖然燃著炭火,卻還是徹骨地冷。
沈長歌只得將整個人都藏進被子里,才能留存著那些溫度。慢慢地倦意翻湧上來,令他睡了過去。
月光下,一道黑影輕巧地推開窗子,從窗外躍了進來。
那人的面龐漸漸顯露,原來竟是拓跋逍。
北夷使節團早該離去,卻依然滯留在京城裡,明顯是拓跋逍心有所系。
心馳神往,只為沈長歌一人。
拓跋逍立在床邊,靜靜凝望著床上安睡的人。那人清減了不少,卻依然美得動人心魄。
拓跋逍已不是第一次來冷宮了。
自從那次被南宮熾打斷了好事,又得知沈長歌被關到這偏僻宮殿之後,他的心思便又活了起來。
他知道他們的計策已經生了效,也知道沈長歌中了苗疆巫女的毒。
他來這深宮實在冒險,但他剋制不住心頭的悸動。他太喜歡沈長歌了,這樣強大又美麗的男人,從第一次見面起就緊緊抓住了他的眼球,令他心馳神往。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以身犯禁,只為看沈長歌一眼。
快了,快了。只要南宮熾徹底失去對沈長歌的信任,他就能把沈長歌帶回北夷去。
到時候給沈長歌服了解藥,就好了。
想到此處,他心底也柔軟許多,便幹脆脫了鞋子,鑽進被子里將沈長歌抱住。
每一天晚上沈長歌都會做噩夢,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因為「春鴻」中不止有毒,還藏了一種蠱蟲。毒會讓他吐血不止日益衰弱,蠱蟲則會讓他夜夜為噩夢所擾。
拓跋逍喜歡在這個時候靠近他,因為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是被他所需要的。
【系統提示:支線人物拓跋逍喜愛值+10,後悔度+20,當前拓跋逍喜愛值90,後悔度70。】
沈長歌冷得狠了,遇到熱源便湊了上去。他睡得不好,夢裡有無數妖魔鬼怪廝殺著要吃他,還得眼看著周國土地漸漸淪陷,百姓民不聊生。
這令他十分恐懼,也十分無力。
他往旁邊的人懷裡縮,無意識地喊:「崇凜,崇凜……」
拓跋逍不喜歡他這麼喊,於是他湊到沈長歌耳邊,道:「不是崇凜,叫我明之,拓跋明之。」
沈長歌卻還是喊:「崇凜,崇凜……」
拓跋逍沒了辦法,只好放棄,抱著他給他供暖。
南宮熾雖想儘早抽身過去看他,卻還是低估了公文的厚度。
他直批閱到凌晨,才將那一堆摺子處理完。
所幸第二日就是沐休,即使熬了通宵,也不會耽誤早朝。
熬過頭以後,困意也一併離開。他左右睡不著,便幹脆喚來近侍換了衣裳,準備去看看沈長歌。
這一夜於拓跋逍而言,是痛苦且甜蜜的。
喜歡的人就在懷中,他卻無法與他進一步接觸。
想要退開,卻捨不得遠離那一點溫柔。
後來沈長歌的氣息縈繞在鼻尖,他也漸漸沉睡下去。
這是他睡得最晚的一次,直到他被開門的聲音吵醒,才知道大事不妙。
南宮熾頂著整夜未睡的倦意,滿懷期待地跑過來看沈長歌,可當他看到冷宮中的場景時,頭皮瞬間就炸了。
他本以為按沈長歌的那副態度,他和拓跋逍之間應當沒發生太多事情。
卻不曾想,這才幾天不見,他就和拓跋逍滾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