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哲冶驚醒一般地睜開眼睛往旁邊床上看去，看見謝言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不由鬆了口氣。他抬手看下時間，才發現已經近九點了。

手按著脖子左右扭了扭緩解酸疼感，蕭哲冶從沙發上爬起來，走到床邊，再一次確認謝言熟睡到打起小呼後，他才輕手輕腳地起身。

翻出一套自己還沒穿過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放在床凳上，等謝言醒過來能穿，又將昨天散在地板上沒收拾完的臟衣服拿起來，最後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

隨意地在客房裡洗了把臉，蕭哲冶將額前沾濕的碎發往後捋了捋，挽起兩袖，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清粥和小菜，還有蜂蜜水。

他記得以前謝言喝醉的時候，第二天起來又是頭疼又是噁心的想吐，一整天都會沒什麼胃口，只有喝了蜂蜜水後才會有點精神。

而且他還特別嘴挑，太甜的喝不下去，太淡的又不想喝。因為這個原因，蕭哲冶當初還特意練過怎麼調適合他口味的蜂蜜水。

小米粥，煎蛋，素什錦，想著謝言還有什麼喜歡吃的蕭哲冶又鋪了個薄餅，還抽空調了杯蜂蜜水放著涼。等都準備好了之後，蜂蜜水也已經不燙嘴，溫度正好入口。

蕭哲冶洗完手，端著蜂蜜水打算回房看人醒了沒有，誰知轉身就看見正站在樓梯口往廚房望的謝言。

他怔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過去，抬了抬手把手裡的蜂蜜水遞過去給他，神色自然，「起來了？給，蜂蜜水。」

謝言直愣愣地看著蕭哲冶，神色有些恍惚，大概是還沒徹底清醒。他伸手接過蜂蜜水後喝了一口，甜淡適宜，溫度也恰到好處，是每次謝言宿醉後醒過來都能喝到的味道。

只喝了幾口，謝言絞痛的腸胃頓時被安撫，讓人舒服了不少。

蕭哲冶看他喝完了大半杯後才說：「早餐已經好了，過來吃吧。」

謝言卻是捧著喝了一半蜂蜜水的杯子，直直地看著他，那雙眼裡的恍惚和不敢置信讓蕭哲冶那張刀刻般凌厲的稜角不由柔和了些。他眉眼舒展，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輕鬆和些笑意，「怎麼？不認識我了？」

頓了頓，蕭哲冶又說：「也是，怎麼說我們也有六年不見了。」

「……哲冶。」

謝言準確地叫出他的名字他或許不驚訝，但他像很久之前那樣只喊了他的名字，這就讓蕭哲冶呆了一下，「……不錯啊。」

心裡一下子湧上難以言喻的滿脹，卻又被他極力壓制住，蕭哲冶故作冷靜地學著以前的樣子拍拍他肩膀，嘴角揚起露出一抹笑，聲音卻不自覺地柔軟了下來，「還記得我呢。」

謝言卻並沒有像以前那樣露出笑容，或者是也學他拍著他肩膀，而是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一樣地左右看了看，隨後莫名其妙地出聲，「你怎麼在這？」

蕭哲冶笑著搖搖頭，以為他宿醉沒有徹底清醒而問錯了，他是想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他走到謝言身後推著他往前走，一邊對他解釋道：「你昨晚喝醉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誰知道你一上車就直接睡了，我問不出來你住哪裡，只能把你帶回我家了。」

對謝言，蕭哲冶向來耐心十足，完全沒有在工作時候，面對外人時冷硬的寡言少語，惜字如金。

按著謝言在餐桌邊坐下後，隨手把他手裡拿的半杯蜂蜜水接過放在一旁。蕭哲冶轉身去廚房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他眼前，又將薄餅放在他跟前，這才在他對面落座，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弄了點小菜，不合你胃口再說，我給你再弄點。」

謝言坐在蕭哲冶對面，低頭掃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在他話落時低低地說了句：「騙人……」

這桌上的每一樣小菜哪一樣不是他喜歡的？就連小米粥的糯度，薄餅的厚度都是他所熟悉，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騙人，騙人……

謝言幾乎含在嘴裡的聲音實在有點低，也因為宿醉原因嗓子有些啞，蕭哲冶一時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就抬頭看著他問了句：「什麼？」

謝言抬起頭看著他，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也有些莫名其妙，「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蕭哲冶看他這樣頓時有點摸不著頭腦，卻還是回道：「這是我家。」

「我知道。」謝言這會兒的表情卻有點執拗，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緊緊攥起，用著近乎逼人的視線牢牢盯著蕭哲冶，「我問的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是他家他為什麼不能在這裡？？但蕭哲冶沒問出口，他見看謝言這樣的反應終於覺得有哪裡不對了。

難道是因為他們很久沒有見過，他這樣直接把人帶回來的動作惹惱了他？也是，以前再怎麼熟悉，他們畢竟也已經有六年沒有見過，他昨晚的舉動確實有點不好，他也可以把人直接送到酒店，而不是直接接到家裡來。

然而就在蕭哲冶想說點什麼解釋一下的時候，謝言卻豁然站起身，猶如困獸似地在原地轉了轉。他低頭去看餐桌上的小菜，又去看蕭哲冶，然後近乎神經質地咬了咬拇指，聲音綳得緊緊的，「我知道這是你家，但是你以前從來就沒出現過！就連在我夢裡，你都沒有出現過！」

「不對……我不是想要這麼說的。」

「你也想勸我是不是？不行，不行！」謝言突然滿臉兇狠地朝他低吼：「就算是你說的我也不會聽！你聽到沒有！我不會聽！」

被謝言這一狀況弄懵了的蕭哲冶顧不得吃飯，連忙站起身就往謝言那邊走去，「謝言，你在說什麼？」

可當他將要靠近時，謝言卻牢牢盯著他，往後退，只要蕭哲冶往他走一步，他就退一步。

謝言緊抿著嘴死死盯著蕭哲冶，緩緩搖了搖頭，看著蕭哲冶著急的模樣眼眶慢慢泛紅，也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低喊：「你不能阻止我！」

「哲冶，你不能阻止我……」

蕭哲冶看他這樣也就沒再走向前，而是緊皺著眉頭站在原地看著謝言。

當他不笑的時候，那張臉上就布滿了冷厲和冷漠，他的眼神里滿是驚疑，這樣的情況顯然不在他想像中的任何一種情況。

然而看見蕭哲冶這樣表情的謝言卻突然崩潰了一般跌坐在地上，一遍遍地低聲叫著「哲冶」，叫到最後變成低吼：「蕭哲冶！」

「誰容許你救我！誰容許你來救我！」

「誰允許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