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最後還是撐不住睡著了，在抱著蕭哲冶哭的時候，等蕭哲冶反應過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蕭哲冶輕柔地把人放在座椅上，最後一路平安地將車開到小區車庫，又小心地打橫把人抱起一路坐著電梯上去，再費勁兒用鑰匙開門，最後把他徹底放在床上。而一路過來謝言半點要醒的跡象都沒有，倒是蕭哲冶累的半死。

再怎麼鍛煉力氣不小，抱著百多斤的男人，還要顧著不驚擾到他，半途還沒個歇息的時候擱誰那都是夠嗆的。

把謝言放在床上後，蕭哲冶已經軟坐在床邊了，等他喘勻了氣兒，才起身把被子拉過來小心翼翼地給他蓋好。

他又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大概是因為做的夢不太好，謝言眉毛一直皺著。蕭哲冶鬼使神差地伸手小心地碰著他，將他的眉頭往兩邊揉開，然而謝言的眉頭很固執地皺著，蕭哲冶就不厭其煩又耐心十足地一遍遍輕輕揉著，等看到他鬆開眉頭後才抿著嘴笑了笑，眼裡流露出一絲絲暖意。

這個人此時此刻睡在自己的床上，睡在自己眼前，腦袋陷在自己枕過的枕頭，身上蓋著自己蓋過的被子，就彷彿他已經把人圈在了懷裡一般。

他睡得有點沉，鼻息深沉，睡顏安謐如天使。只是……

見到他發青的眼瞼，蕭哲冶臉上的笑容又漸漸消隱，眉心慢慢蹙起，小心地摸了摸他的眼瞼，看他睡得深沉又將手收了回來。隨後他背靠床邊坐在地上，只一側頭就能看到謝言的睡顏。

蕭哲冶深深覺得再這麼下去不行，他不知道自己在他眼前掩藏的夠不夠，萬一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對他抱持不一樣的情感他會不會就此厭惡他，或者從此一刀兩斷？

但是謝言之前說他叔叔和男人住在一起的時候，神色間沒有絲毫厭惡，這和在大學時候謝言聽到同性戀話題時流露出的拒絕和厭惡絲毫不一樣。

蕭哲冶愣愣出神，眼神不知道落在什麼角落，謝言到底是長大了，會收斂情緒了。

也是，六年呢。

蕭哲冶眼神忽然一閃，想起了謝言之前說的那個女人的事情，側頭看了眼依舊睡得安安穩穩的他，起身小心又仔細地替他掖好薄被後，才走出房門。

轉道去書房時，蕭哲冶已經拿出手機撥打電話了，等他到了書房剛坐下，電話已經重撥了第二遍，然後被接起，因為被吵醒而惡狠狠地聲音透過手機的音響輕而易舉地顯示了主人的暴躁：[你他媽最好有要緊的事！不然明天來公司老子把你從天台扔下去！！]

蕭哲冶冷靜地點了根煙，聲音毫無波瀾，「阮詩彤知嗎？」

[滾！不知道！]隨後電話被啪嘰一下掛掉。

蕭哲冶也不著急，先是把電腦開了，再看了兩封郵件，回了其中一封，煙抽到第二根，手機響了。他瞄了一眼，沒有接，等響起第二遍了才慢悠悠地接起來，對方聲音明顯有些咬牙切齒，[你夠狠！]

蕭哲冶沒應聲，李瑞也沒想他會說話，就念念叨叨，[你有什麼要緊事不能明天說？非要在這三更半夜的給我打電話？是你心上人又說什麼不明不白的話了？我不是和你說了，這個現象要不就是返祖回魂，要不就是他能預知未來，不然你無法解釋啊對吧。]

蕭哲冶打斷道：「阮詩彤知道嗎？」再讓李瑞說下去估計得天亮。

李瑞頓了頓，一時沒出聲，手機那頭傳來打火機「啪」的一聲輕微響聲，隨後李瑞的聲音才響起來，[你問那個女人幹什麼？惹著你了？]

蕭哲冶不答，反而又問了一遍，「知道嗎？」

李瑞輕嗤了一聲，[知道，田科北的小情兒嘛，上回吃飯還碰著了，長得一般般吧，就是進退挺有度的。]

蕭哲冶腦海里急速過濾人員，最後在記憶的疙瘩里翻出了田科北的資料，「我記得田氏也看中了我們在城林那塊地了吧？」

[應該……吧。]李瑞嘴裡叼著煙，說話有點含糊。

「建材這塊聯繫田氏來做。」蕭哲冶手指輕敲了下書桌上的牛頓擺，看著重力珠敲來敲去，「聯繫田科北。」

[……]李瑞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有點疑惑地問：[田科北惹你了？]

蕭哲冶沒再多說，拿開手機就把電話掛了，開始把郵箱里的郵件一一看完，該回覆的都回覆後已近三點半。

他抬手看了眼手錶，按著後頸拉伸下酸疼的脖子，站起身沒有回房反而是去廚房先把小米粥煲上。

看到小米粥蕭哲冶就想起了上回謝言在這裡說的那些話，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真的是李瑞說的能預知未來嗎？

如果那是未來，那謝言又出了什麼事呢？

他不讓自己阻止他什麼？

想不明白的蕭哲冶無端端地覺得有些不安，伸手摸了摸心臟，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房間後，起身去客房了。

翌日蕭哲冶起了時，去房間里一看，謝言還沒有睡醒，之前他說過自己有三天沒有睡覺，也就不叫他，轉而去書房開始處理事情，參加遠程會議。

等謝言睡足，因為睡的太久而渾身酸軟醒來已經是傍晚了。

他睡太久而迷糊的腦袋混亂萬分，腦海里彷彿洪水肆虐一般又混亂又疼痛。緩過那一陣之後，謝言眨了眨眼，腦袋左右晃了晃看著卧室，察覺這裡是蕭哲冶的卧室後才捂著腦袋爬起來。

他順手就將擱在床頭上的水杯拿過來喝了一大口，水的溫度正好入口，有一點點蜂蜜的味道，很淡。

謝言忽然一僵，放下快見底的水杯，輕輕擱在床頭櫃上，眼神複雜。這個習慣太習慣了，讓他都忘了這並不是現在他就會有的習慣，那是以後他才會有的習慣。

是在一次次被蕭哲冶灌醉之後，隔天清醒硬逼著喝了蜂蜜水，到後來他胃不好時，每天早上醒來床頭櫃都會放著一杯溫水，無論他什麼時候醒，水永遠都是溫熱的。起先還會被逼著喝，後來卻是習慣了。

正在謝言滿腦子亂想的時候，房門打開了，正推門進來蕭哲冶看到他醒了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你醒了。」

謝言轉頭看他，眼眶微微發紅，卻彷彿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

「我有事情想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