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往前挪的時候，大傻看戲似的咬著大拇指在後面跟著，每當季洋摔倒，他都會拍著手蹲在旁邊噢噢叫喚，特別的開心。

要不是知道他是個傻子，季洋覺得自己可能會突然滿血回槽，先把他暴揍一頓。

終於挨到門口時，大傻不走了，那個正常世界的光亮阻隔了他的腳步，無數次的欺凌讓他知道那裡的光亮不包容他，把他排斥在外，他本能的停住，對季洋啊啊叫了兩聲。

季洋偏頭看了看他，在看了看眼前的門，「謝謝你，大傻。」

大傻沒聽懂，啃著一雙臟污的手指手舞足蹈的跑遠了。

租住的院子里依舊燈火通明，白熾燈晃的人眼花想吐。

季洋抓著樓梯勉力爬到二樓，才發現女房東今晚又在，站的位置還是自己的房門口，而且臉色十分的難看。

見到季洋回來，修的彎彎曲曲的細眉挑動，張嘴就是一股尖酸刻薄味兒，「喲，回來了，再不見人，我都想著報警呢。」

季洋看著他。

女房東抱臂上上下下掃了一眼他狼狽的樣子，哂道，「今晚不會死裡面吧？不是我說，你要是真在外面惹了什麼人，還是報警吧，真哪天死在我房子里，我可付不起責任。」

季洋沒吭聲，越過她進了房間，用了所有的力氣摔上了門，響動之大，足以讓女房東妝容頗厚的臉上掉下半斤粉來。

短暫的寂靜過後門外很快響起女房東的叫罵。季洋沒聽清，順著屋門滑下去，坐在地上。

屋裡狼藉一片，床上地上撒滿了啤酒瓶子的碎片，他的很多東西都被砸了，簡單的幾件傢具也東倒西歪的躺著，衣服課本什麼的全部被人從櫃子書桌里倒出來……

一眼看過去，除了亂還是亂。

地板上沒有下腳的地方，季洋沒脫鞋，緩了半晌，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從一堆課本底下翻出了一盒退燒藥跟一盒消炎藥。

擠了幾片，直接到洗手池邊鞠了水，就著喝了。然後季洋掀開衣服，把後腰上的紗布跟創可貼撕下來，擰開幾個消炎藥膠囊撒在上面，傷口處理的太粗糙，現在已經開始潰爛發炎，周圍一圈硬幣大小的皮肉全是壞死的浮白。

神經疼的已經麻木了，但藥粉撒在上面的時候，還是迸發了更深層次的疼。

這種疼甚至讓他出現了反胃的癥狀。

季洋趴在水池邊幹嘔了半天也沒吐出什麼來，他抹了抹嘴，回到卧室。

床上也鋪滿了玻璃碎片，底下的被褥都是濕的，季洋不想收拾，直接把床單和被褥一裹，扔在了地上。

他幾乎是把自己砸進了床墊里，隨即就不動了。

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各種各樣的疼痛便呼山海嘯般蜂擁而至，季洋疼的睡不著，起身吃了一顆安眠藥。

藥是偷拿他爸爸的，他自己買不到，只有五顆，很寶貴，平時失眠他都捨不得吃。

今天實在是扛不住了，而且他需要一場睡眠緩解凌宇丞帶給他的情緒衝擊。

難以忍受的疼痛里，困意慢慢襲來，心裡數了三萬多隻羊的季洋漸漸睡去，竟是難得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