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予越過墨臨風的肩膀看到後面的若淇，醉中反應有些遲緩，他歪過頭看了看，慢吞吞道：「他也在啊。」

若淇見提到自己，遂垂首見禮道：「蘇公子。」

若淇才來宮中幾天，他們兩人就認識了？墨臨風眸中掠過一抹晦色，心頭生起幾分不悅。

他得敲打一下蘇淺予身邊服侍的人了，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放任其接近蘇淺予的。

「身上難受嗎？」墨臨風打量著他的神色，「喝醉了怎麼還出來亂跑，誰跟著你的？」

蘇淺予忽然繞開他，向若淇走過去，身子一歪坐在若琪面前，睜著一雙醉眼定定地看著他。

若淇拿捏不定他的意思，有些緊張地看向墨臨風。

墨臨風不禁詫異，但立刻走過去要將蘇淺予拉起來，卻聽蘇淺予低笑一聲，道：「他長得跟畫上的人好像啊。」墨臨風的動作不由僵了一瞬。

蘇淺予回過頭來瞧他，眸光水潤，道：「你就那麼喜歡溯溪嗎？」

「你喝醉了。」墨臨風沉聲道，目色深沉，不辨喜怒。蘇淺予的語氣是一種凝結著傷心的質問，墨臨風在瞬間怔然後，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麼，第一反應便是攔下他接下來可能會說出口的話。

墨臨風直起身子，俯視著蘇淺予，道：「本座讓人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蘇淺予忽然激動起來，向他吼了一聲，然後憤而起身，眼中閃動著強烈的情緒，「溯溪就算再好，可他不喜歡你，他有自己的愛人甚至為那個人而死！你這樣念念不忘值得嗎？更何況他已經死了這麼久……」

「蘇淺予！」墨臨風語氣變得低沉嚴肅，墨瞳中似乎蘊著急旋的風暴，「本座的私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不要因為本座待你客氣而失了分寸，這都是看在阿情的面子上！」

「我喜歡你！」醉中的蘇淺予並沒有被墨臨風的警告嚇退，反而更加激動，灼烈的目光直視著墨臨風，與他鳳眸中的寒芒對上竟也倔強地不肯示弱。

清醒時候一直藏在心底的話在此刻肆無忌憚地吐露出來。

「墨臨風，我喜歡你，很久之前就動心了。」蘇淺予此刻格外執拗，無視墨臨風身上散發的冷氣，上前攥住他的衣服，「我不是要你也喜歡我，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你該回去了。」墨臨風面無表情，扯開他的手，將他向後一推。

蘇淺予向後趔趄兩步，有些疑惑地看著墨臨風，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推自己，眼中露出無辜的委屈。

「墨臨風……」他喚了一聲，又想上前。

「公子！」門口忽然傳來雲合的聲音，帶著恐慌。她煞白著臉匆匆跑進來，跪倒在地的同時一把抱住蘇淺予的腿，阻止他再邁步，生怕墨臨風一怒之下一掌要了蘇淺予的小命。她向墨臨風懇求道：「請宮主恕罪，蘇公子喝醉了，不是有心冒犯宮主的，是婢子不好，沒有看護好公子，請宮主寬宏大量，不要見罪於公子！」

她之前雖然退下，但並未離遠，就在門外守著蘇淺予，後來看到酒快喝完了，蘇淺予的醉意也很明顯了，便離開吩咐人去做一碗醒酒湯送來，誰知不過退開片刻，便出了這樣的事，心中駭得不知該怎樣才好。

「墨臨風，我想看到你福祉，我不要你一直陷在過去的陰影里走不出來。」蘇淺予雖然被雲合攔著沒能再次靠近墨臨風，但想說的話還是滔滔不絕傾吐出來，雲合又急又怕，恨不得立刻捂了他的嘴硬把人拖出去。但是沒有墨臨風發話，她又不敢有別的動作。

「你再喜歡溯溪也好，他已經不在了。他活著的時候算計了你，如今死了，你還要繼續受他影響嗎？」蘇淺予目光哀切地看著墨臨風，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好心疼……」

墨臨風心中一悸，猛地轉身背對著他，厲聲道：「你還在磨蹭什麼，帶他回去！」

這話自然是對雲合說的。

雲合內心湧上不敢置信的驚喜，蘇淺予今番莽撞地觸及到了宮主心中的禁區，宮主動怒之下竟然沒有立刻就要處置他的意思。她不敢耽擱，生怕下一刻墨臨風就改變了主意，飛快叩首謝恩後拽著蘇淺予的胳膊就將他往門口拖。

「墨臨風……墨臨風……」蘇淺予腳下不穩，被雲合拉了出去，猶自回頭望著屋內男人冷寂的身影，口中喃喃喚著，每一聲都含著細膩真情。

當他的聲音漸漸消失不聞，墨臨風慢慢轉過身來，眉目間籠著一層陰鬱薄怒。他冷冷掃一眼伏跪在地上不敢作聲、竭力減弱自己存在感的若淇，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寒聲斥道：「退下！」

若淇似乎不知道自己剛才經歷的兇險，但也明白繼續留在這裡絕沒有好果子吃，聽到這聲命令自然是求之不得。待到若淇也離開，屋內只剩了墨臨風，空氣中殘留的酒味一遍遍引他想起方才蘇淺予的神情和話語，墨臨風猛地一揮衣袖，勁風掃出，旁邊的多寶閣轟然傾倒，清脆的碎裂聲此起彼伏，留下一地玉瓷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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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蘇淺予緊緊皺著眉，捂著突突跳著發疼的頭，有些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

喉嚨幹的要冒火，他正要忍著不適去倒水，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雲合拎著食盒走了進來，見蘇淺予醒了，立刻喚了聲「公子」，快步走過來，將食盒放在桌上，靠近床邊，看著蘇淺予不是很好的臉色，擔憂道：「公子昨夜醉得不輕，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水。」蘇淺予嘶啞著喉嚨有氣無力道。

雲合立刻倒了一杯水遞給他，蘇淺予投以感激的目光，接過來一飲而盡，這才緩解了喉嚨的幹澀不適。

將杯子還給雲合，蘇淺予蹙著眉揉捏太陽穴。雲合輕輕嘆了一口氣，從食盒中端出一碗醒酒湯，道：「公子，把醒酒湯喝了吧，會好受點兒。我還做了你最喜歡的棗泥山藥糕。」

蘇淺予思緒還有些遲鈍，本能地聽著雲合的話接過醒酒湯來喝，咽了幾口後，昨夜醉酒後的記憶也慢慢蘇醒了。

他忽然一顫，手上一個不穩差點沒拿住碗。

雖然不是十釐清晰連貫，但他已經想起來自己做了什麼。

強烈的懊惱湧上心頭，蘇淺予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他呻吟一聲，臉上儘是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