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昨晚……」他低著頭，口中有些語無倫次。

看著他無措的模樣，雲合心中一軟，寬慰道：「昨夜宮主只是讓我帶公子回來休息，並沒有要責罰公子的意思，想來並沒有太生氣，公子暫且寬心，不要想太多了。」

蘇淺予默然，片刻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嘴角自嘲地勾了勾，道：「那就好。我還有些頭疼，再靠一靠，你先出去吧，好嗎？」

他思緒紛亂，聽到雲合出門的動靜後，懨懨地靠在床邊，目光無神地望著帳頂。

他的心思終於還是讓墨臨風知道了，那人會厭惡的吧？他還記得昨晚他望著自己時冰冷的目光，那時候醉酒無甚感覺，現在回憶起來卻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不……他不想這樣子的……

眼眶裡湧上一股酸澀，蘇淺予緊閉著眼睛不讓自己的脆弱顯現出來。

也許，該離開了。

他以什麼身份留在這裡呢？本就與墨臨風毫無瓜葛，卻腆著臉白吃白住了整整三年，如今又給主人家帶來煩擾，再留在這裡，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他自己也覺得沒臉。

再者，他也不想再把自己困在這無望的感情中了，離開，也是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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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墨臨風傳召的命令後，若淇不由升起一股慶幸。他原本有些憂慮，擔心自己會被昨晚的事情牽累，還好，這張臉對墨臨風有足夠的吸引力。

梳洗過後，換上備好的衣衫，若淇靜靜坐在鏡前描著妝，望著鏡中自己的面容，神色平靜，眸中幽深一片。斜陽餘暉從窗口灑進，淡淡的暖色映在略顯蒼白的肌膚上，卻已不剩多少暖意。他緩緩起身踏出門，目光慢悠悠掃過周圍屋宇花草，掃過天際晚霞歸鳥，最終收回，望向自己要邁上的路途。

臉上掛起合乎自己身份的柔順笑容，若淇步履平穩向緋煙殿而去，身後投下斜斜剪影。

他到達緋煙殿的時候，正趕上墨臨風貼身侍衛換班。

昭塵笑嘻嘻拍了拍修遠的肩，道：「你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差，去年選花魁的時候就是你當值，今年竟然還輪到你，哈哈，好好護衛宮主，兄弟我下山去啦！」每月里輪休並可以自由活動，是他們作為宮主貼身侍衛的特權。

與他的神采飛揚不同，修遠只是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別有深意地看了看站在旁邊臉色有些發黑的陵羽。

昭塵兀自說得開心，一把摟住修遠的肩：「別沮喪，我一定把花魁的模樣瞧得清清楚楚，回來一五一十講給你聽，兄弟嘛，不用太感謝我！」

「昭塵。」陵羽清了清嗓子，出聲喚他。

「去年的花魁可真是漂亮，不知道今年……」昭塵猶自不覺。

「昭塵！」陵羽提升了音量，上前將昭塵搭在修遠肩上的胳膊拽了下來。「有一批新侍衛要考校訓練成果，你今晚過來幫我。」

「啊！」昭塵垮了臉，「羽哥，不是吧，我……」

「就是這樣。」陵羽無視他苦哈哈的央求表情，語氣中帶著不容轉圜的堅決。

昭塵還想再說什麼，陵羽已經轉身邁步了。「跟上來。」

「……是。」昭塵蔫了，撇撇嘴乖乖跟著陵羽走了。

修遠看著他們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眼角餘光掃過正從他身旁走過、踏入緋煙殿內殿的若淇，面無表情。若淇目不斜視，安靜地與他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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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螢閣。

蘇淺予一幅幅打開自己畫的畫，篩選著要帶走哪些。他如今所有皆是墨臨風給予，既然決定離開，就要想好謀生的方法。之前跟薛情去山下若耶城遊玩的時候，他曾留意過一些畫館，心中思度著，倒是可以把自己的一些畫賣過去先賺些錢，不然身無分文就很為難了。

手探到一卷淺灰捲軸時微微一滯，隨後蘇淺予嘆了一口氣將它拿起，放在桌上緩緩打開。墨臨風擅繪工筆人物，他則長於寫意山水，畫筒里的這些畫皆是山水風光。

畫軸轉動，一幅水墨畫漸漸顯現全貌，比之其他畫作，這幅卻是十分簡單了，只見層林搖曳，葉浪滔滔，但筆觸靈動自然，神韻生動，彷彿紙上林海真的就在眼前，枝葉搖擺間傳來陣陣葉濤聲。

水墨林風。

墨臨風。

蘇淺予雖然在待人處事上開朗大方，但對於感情卻十分細膩敏感，更因為自己年少失祜的緣故而隱隱帶著一種不自信。他喜歡上的人在各個方面都如此優秀，是天之驕子，對比之下，自己卻如此平凡。那個人的人生註定是濃墨重彩的華章，自己永遠也追不上他的步伐，靠近不了他。

他深深地藏著自己的心事，在日益強烈的感情盈溢胸腔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提筆畫了這幅畫，卻不敢十分張揚，只能一點點、一絲絲，將綿綿情意染進畫紙，小心翼翼點出自己心上人的名字。那些日子，他看著這畫，時而滿心歡喜，時而惆悵低沉，被一個「情」字日夜煎熬。

眸中黯然，蘇淺予強行將自己眼見著又要沉浸在心事中的思緒拔出來，別過眼不再看這幅畫，將它捲起來，放到自己要帶走的那一摞畫卷中。

雖然將這幅畫留下來也未必有人會留意它的含義，但既然決定離開，就收拾的幹凈一點吧，沒有必要留下這點徒讓人厭煩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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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在墨臨風的臂彎中誘惑地扭動著衣衫半褪的身體，若淇媚眼如絲，櫻唇半啟，逸出嬌吟。

如墨玉一般的眸子倒映著眼前人神情迷離的面容，這張臉熟悉而陌生，可是，配上這種蠱惑的表情……墨臨風微微眯眼，湊近若淇白皙的頸間輕嗅，聲音低沉磁性：「你身上好香。」

若淇笑著伸出手臂攀住墨臨風的脖頸，道：「若淇今日換了一種熏香，宮主可喜歡？」

唇角微勾，墨臨風語氣慵懶：「自然喜歡。」

這話讓若淇笑容愈深，似乎也因此受了鼓勵，他拿起旁邊桌上的酒盞，主動傾身上前，柔弱無骨的身軀纏上身上的男人，聲音繾綣纏綿：「宮主，若淇服侍您……」

墨臨風靜靜地靠著雕花憑幾，看著他柔媚地笑著，含住酒盞中的酒，色澤嬌艷的唇貼上來，一陣柔軟香膩的觸感。

溫香暖玉滿懷，墨臨風輕輕一笑，緩緩閉上眼睛，一手摟住若淇的背，俯下身去拿回了親近的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