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羽回到自己的住所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他輕手輕腳走進內室，盡量不驚醒床上正睡著的人。

然而都是經過各種磨礪手段訓練出來人，警惕性又怎會低了。他剛一走近，昭塵便睜開了眼睛，見是他，眸中的凌厲瞬間散了，打了個哈欠：「羽哥，你回來啦。」

「嗯。」陵羽簡單地應了一聲。

昭塵復又合上眼睛，胡亂拍了拍身側空出來的床榻，道：「都這時候了，快上來吧，還能眯一個時辰。」說著說著音量漸小，顯然又要睡過去了。他沒有詢問陵羽一晚上沒回來是做了什麼，身為宮主的侍衛，隨時都會接到宮主的親令，有任務要做最常見了，其中也不乏涉及秘密不能透露的。昭塵知道規矩，所以並不多問。陵羽靠近後他沒在對方身上嗅到血腥氣，便放了心，繼續見周公去了。既然身邊是他信任的羽哥，自然也就可以放心地安睡。

看著昭塵安然地睡在自己的床上，陵羽日常清冷的臉上無聲地浮起笑意。他輕輕坐在床邊，落在昭塵臉上的目光中有若隱若現的柔情。

幸虧不是你……

當年薛念叛亂，墨臨風的近身護衛折損了兩名，昭塵和修遠便是那時補上來的，墨臨風給他的監視名單中，亦有昭塵的名字。

剛剛看到名單的時候，雖然直覺信任著昭塵，但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亂了，恐慌著會發生自己不願見到的結果，萬幸沒有。跟那樣的心悸比起來，被修遠欺騙的憤怒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倒也借著這次暗查給自己謀了些福利。

作為宮主的貼身侍衛，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居所，但前幾天昭塵屋子的房梁有了裂痕，為安全起見，在修理期間，便讓他搬來自己這邊暫住。

這當然是他私下裡做的手腳，對昭塵的監視陵羽不想假手他人，便用這種方法將人放在自己眼前，如今嫌疑既解，他心中的重石放下，對著昭塵，便只有純粹的歡喜和想要親近的渴望了。

陵羽的目光越來越亮，視線所及，除了昭塵安靜寧和的睡顏，周邊一切都被虛化了。他慢慢俯下身，隨著一點點靠近，心跳越來越快，眼看著就要觸及昭塵微啟著的淺色的唇。

一定很柔軟……

猛地抬起身子，陵羽不敢再看床上毫無所察、依舊睡得沒心沒肺的人，控制著自己急促的呼吸，懊惱地攥了攥拳。

還不是時候……

他這一吻下去，以昭塵的警醒，一定會醒過來，到時候，可要怎麼辦？

昭塵還不知道他的心意，心思幹凈就像個孩子，他不能操之過急把人嚇著了。陵羽深呼吸，告訴自己慢慢來，一點點把人圈到自己懷裡來。

反正，他們的時間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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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慵懶地發出一聲濃濃的鼻音，蘇淺予的眼睛猶自閉著，裹在被子里伸了個懶腰。

有一隻手伸過來揪住了他的鼻子，墨臨風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起來，小懶豬。」

蘇淺予不情願地哼唧幾聲，眼皮小幅度開開合合，終於睜開了，眸子里還氤氳著初醒的迷濛。

「你怎麼還在這兒啊？」還沒睡醒的語氣顯得懵懵的，眨巴著眼睛像初生的小獸一樣。「不去處理宮務嗎？」雖然沒問時辰，不過從窗欞間露出的明亮日光來看，蘇淺予知道一定已經不早了，昨夜睡得太晚，今早難免醒得就遲了。而墨臨風這時候竟然還在這裡，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不過無論如何，醒來立刻便能看到心上人，確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蘇淺予覺得自己的好心情應該能保持一整天。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墨臨風接下來的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前段時間有些忙，沒有好好陪你，是我不好。」墨臨風動作溫柔地扶起他，「今天沒什麼事，帶你去後山蓮池玩。」

蘇淺予的瞌睡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臉上揚起興奮的笑容，道：「真的嗎？」他想了想，又問道：「只有我們倆嗎？」

墨臨風點頭：「當然。」侍衛是默認隨身的。

「太好了！」蘇淺予一把抓住墨臨風的胳膊，「我還從來沒有跟你一起出去玩過。」

墨臨風糾正他道：「不對吧，之前不是也帶你跟阿情去過若耶城幾次。」

蘇淺予不贊同地看著他：「那可不一樣，那時候重點是陪阿情玩，帶我只是順便——我不是在埋怨！」他怕引起墨臨風的誤會，立刻澄清，又繼續道：「但是從來沒有隻有你和我遊玩的情形。」說著說著忍不住滿臉笑意，「這算是第一次約會吧？」

他明澈的目光滿含期待看著墨臨風，烏潤眸子里似灑滿璀璨星辰。

墨臨風笑笑，移開目光，口中道：「那就快起來吧，晚了就不帶你了。」

「不行！」蘇淺予知道他是開玩笑，抗議了一聲，渾身充滿幹勁，從床上「蹭」地竄起，動作快捷地穿起衣服來。

墨臨風坐在床邊看著他穿好衣服後，自己拿了梳子梳頭，忍不住道：「做你的侍女倒是清閑，怎麼不使喚雲合呢？」

「我有手有腳，還是自己打理自己更自在。」蘇淺予道，「雲合一個姑娘家的，我哪好意思讓她做這麼貼身的事情？」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雲合本來不就是貼身使喚的婢女麼……

從小被侍女服侍慣了的墨宮主自然不是很能聽懂蘇淺予的話，不過，對方如此看重男女之防，「守身如玉」，他心裡也漫上了幾分高興。

畢竟是要親密接觸的人，蘇淺予行為舉止幹凈自愛當然是很好的。墨臨風如此解釋自己的情緒變化。

早膳終於吃上了昨日做的壽桃包，墨臨風顯然十分喜歡這種流沙餡，讚不絕口，蘇淺予的笑容於是持續了整個用膳全程。

就像之前臨摹《含胭山春曉圖》讓墨臨風高興一樣，每次以自己的能力做一些事情得到墨臨風的認同，蘇淺予都覺得無比歡喜。

他不是天之驕子，沒有橫掃千軍的武功，也沒有運籌帷幄的智慧，亦沒有玉樹臨風的姿容，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在原先的世界是如此，在這個世界亦然。但如此平凡的他，也想要在一些方面得到自己所愛的人的欣賞，也迫切地想證明，作為你的伴侶，我並不是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