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怕黑？」

程絕問了這句，張笙的臉霎時間燒了起來。

當然不僅是因為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更因為，在說這句話前，程絕竟猛地靠近了張笙。他靠得實在近，嘴唇都快要碰到張笙的耳垂。

程絕是緩緩說出這四個字。

隨著程絕開口，張笙能清楚感覺到程絕口中呼出的熱氣，隨著那熱氣散到他耳邊，他的臉也跟著熱了。

實在是從沒有人靠他這麼近過，不論是同性還是異性，都沒有。且還是在這他畏懼的黑暗裡，對方帶著調笑語氣的問句，竟多增了幾分情愫與旖旎。

所幸，程絕說完，倒是沒有一直貼著張笙，而是又坐回原處了。

只是手還握著。

張笙一瞬失神，復又驚醒。他終於有些羞惱，聲音都冷了：「放開我。」

程絕竟真的當即放開了。

極其巧合的，就在程絕剛剛放手的下一秒，學校的供電線路修復了。

燈又亮了起來。

燈亮起的一瞬，張笙依然是側身坐著，手卻背在了身後。他的臉果真徹底紅了，耳垂都泛著紅，若不是他眼中清清楚楚的怒氣，程絕幾乎要以為他只是害羞了。

可張笙眼裡的怒氣實在忽略不得，他是有羞，卻也是羞惱，且現在燈亮了，惱怒要遠遠大於羞怯了。

面對著惱怒的張笙，程絕竟是笑著，又問了一遍：「阿笙怕黑？」

張笙氣結，只質問：「你！」

程絕笑：「我？」

張笙偏過頭，抿嘴，不再看程絕，又問了：「你剛剛……」

程絕用自己的手指輕撫自己的手掌心，回憶剛剛對張笙手的觸感。他一邊回憶，一邊信口雌黃：「我怕你害怕，想多安撫你。」

這樣的解釋……？

張笙沒再說話，而是轉過身又繼續寫題了，只是他臉上的紅久久都沒消散。

程絕也又翻開了自己的歷史書，只是他的心有一些亂，剛剛吶，剛剛他是很自然地就那樣做了，他想親近張笙。

這是在教室，且只是短暫的停電。

若不是……

如果不是在教室里，如果是身處真正的黑暗，如果這個空間里真的只有他和張笙兩個人……

他完全有可能會失控做出更危險更過分的事。

程絕暗自咬牙。

真危險吶。

張笙寫完了一整張數學模擬卷，依然沒能把自己的心靜下來。

他還能清晰回憶起剛剛心臟怦怦跳的感覺。

真是……特別新奇的體驗。

—

張笙與程絕兩個人各看各的，終於捱到了十點半，晚自習結束。

鈴聲響起，張笙卻是靜坐著。

於是程絕也只靜坐著。

五分鐘過後，班裡的同學幾乎都已經走了，張笙卻依然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甚至都不收拾書。

與中午不同，這一次張笙沒有走神，他就是故意一直坐著。

可惜，他坐著，程絕也還坐著。

程絕好像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

十分鐘後，班裡的人真的都走完了，只剩下他倆。

張笙終於按捺不住，深呼吸，起身。

程絕卻也是瞬間起身，還扭頭問張笙道：「阿笙，一起嗎？」

張笙並未理他，也並未帶書，只是徑直走了。

程絕便追在後面，只一步之差。

出了教學樓，程絕終於上前一步，與張笙並肩而行。

張笙的神色絲毫未變。

於是程絕一把拽住了張笙的手腕。然後，在昏黃的路燈光芒下，程絕成功地欣賞到了張笙的臉紅。

程絕明知故問：「阿笙生氣了？」

張笙停在原處，紅著臉抿嘴，沒說話。

程絕又問了：「為什麼？我們都是男生，並且我沒做什麼。我並沒有、真的做什麼過分的。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反應？」

張笙聽了這話，心裡一驚，他亦突然察覺自己的反應似乎確實有些奇怪。

是呀，沒什麼，其實也沒什麼。

明明兩個人都是男生，也根本沒真的有什麼。

所以他現在到底是在彆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