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卿篇（十二）

第二天，李慕卿和序南風兩人將客棧的老闆娘和店小二押送至了官府，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李慕卿又從客棧里牽出了一匹壯實點的馬，躍到馬背上剛準備趕路，就看見身後還跟了個序南風。

「……」李慕卿一臉黑線，路程漫漫，有友人陪著固然是好事，可是他急需確定四喜的下落，十分趕時間，和序南風一起趕路不知道會不會被拖後腿，到時候又該怎麼和序南風說明他趕時間這件事……

就在李慕卿還在心裡腹誹著的時候，就看見序南風一溜煙地就跑到前面了，還回過頭跟他吹了個口哨：「念汝你快點，不然跟不上了！」

李慕卿搖了搖頭，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也罷，既然人家序南風都已經上了路，自己再說什麼婉拒的話也不太好，還是和他一起走吧，路上結個伴，做什麼事都比較方便一些。就算是這麼想的，李慕卿還是加快速度追上了序南風：「南風兄，我急著趕時間，若是趕路的強度讓你受不了的話，你可以和我說一下。」

序南風嘿嘿一笑，沒有回答。當時李慕卿還覺得很奇怪，可是直到晚上，李慕卿才明白序南風這個笑容的含義。

「喂……你走了一天了，還得走到什麼時候？？」李慕卿打死也沒想到，最先感到疲憊的人居然會是自己，又到了一天晚上，見序南風還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他才出聲問道。「啊？你不是說趕時間嗎？」要不是序南風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於無辜，李慕卿真的覺得他是來成心跟自己抬杠的。

「已經趕了一天的路了，馬兒也需要休息一下。」李慕卿才不會承認自己也想歇一會兒。序南風聽後點點頭，翻身下了馬。李慕卿把馬栓到了一旁的樹上，啃著早已涼透的煮地瓜，歪頭問道：「你知道這是哪兒麼？」

「不太清楚，不過肯定還沒到天策府。」序南風聳了聳肩，「如果到了，你肯定比我更熟悉。」

這不是廢話麼。

天邊升起了幾顆明亮的星星，他們好像專走這種偏僻小道，荒郊野外，一路上別說人影了，連兔子都沒見著一隻。李慕卿看著序南風蹭蹭蹭就爬到了樹上：「在這種荒涼地，最怕的就是有野獸了，它們倒是不會上樹，在樹上睡一覺比較安全。」

……啥？在樹上睡覺？

李慕卿現在倒是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兒了，不過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似乎只有這個方法可行。李慕卿學著序南風的方法用大輕功躥上了樹，和序南風遙遙相望。以前不管是在天策府還是在蒼雲大營，都沒在樹上睡過一晚上，這種感覺倒是新鮮得很。兩個人也沒什麼太值錢的東西，也就沒安排人放哨。跑了一天了，就算是兩個大老爺們也會覺得有些疲倦，李慕卿眼一合就睡了過去。

「念汝，念汝！」

睡的正香的時候就聽見序南風虛著嗓子叫自己的聲音。李慕卿實在是太累了，沒能聽見任何聲音，直到序南風把他叫起來，他都覺得腦袋有些昏漲漲的。是因為安逸了太長時間就忘記軍人的本性了麼？李慕卿在心裡責怪著自己，同時，耳朵里傳來了一陣難以描述的奇怪聲響。

咔噠……咔噠……

這種聲響他從來都沒聽過，有點像萬花和唐門機甲運作的聲音，可是仔細聽來卻又不是，這時李慕卿看到序南風的臉色變了，順著他的目光向下看去，李慕卿看到了兩個發紫的物事。

什麼東西……是紫色的？

李慕卿以為自己眼花了，凝神去看，可是在真的看到那兩個紫色物事是什麼的時候，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了——猙獰的面容，發青的獠牙，與人無二的肢體……這，這明明就是屍人啊！

可是屍人不是聚集在洛道麼？！這裡明明已經快到天策府了，為什麼還是會出現這種玩意兒？？？李慕卿向序南風投去了困惑的目光，只見序南風的神色更凝重了些，李慕卿剛要虛著嗓子喊他，就聽見了馬兒的慘叫！

李慕卿猛地低頭，發現馬兒驚恐地想要掙脫韁繩，可是卻被牢牢地拴在樹上難以逃脫。它們將韁繩綳得很緊，卻無法逃過厄運。下一秒，一個屍人快速地朝馬兒移動過來，一個利爪就抓上了馬兒的肚子，將其開膛破肚！

李慕卿沒少打過仗，對這種場面倒也熟悉，只是第一次見屍人將駿馬的腸子給挖出來，還是有點不太適應。熟悉的血腥味在周圍蔓延開來，讓李慕卿覺得身體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完了，咱們這下沒馬了，剩下的路得自己大輕功飛了。」他又聽見序南風小聲跟他說話，對於這種抓不住重點的話，李慕卿只能翻了個白眼：「你就不能先擔心擔心咱們自己的安全狀況嗎？？」

「少俠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你一個人就能幹掉這兩隻屍人，都用不著我出馬的。」聽到序南風這麼說，李慕卿嗤笑一聲：「是嗎，那我還真是謝謝你的高抬……」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序南風的下一句話給打斷：「那是，要讓我出馬，怎麼著也得幾百個屍人才夠吧。」

「……」

為了保護另外一匹馬的安全，李慕卿最後忍無可忍，還是提著長槍從樹上飛身而下，一槍戳穿了屍人的腦袋。另外一個屍人落在了後面，李慕卿剛要一個突過去，就看見序南風悠悠地飄下來，一棍子把它撂倒在地，屍人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這地方不安全，還是往前走走吧。」

哎，誰剛剛立的flag說讓他出馬幾百個屍人才夠的？

不過看序南風這種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棍法，看起來也像是身手相當利索的人。

此時他們只剩下一匹馬，而且經過一天的跋涉之後這匹馬也已經疲憊不堪。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屍人大軍，序南風提的這個建議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李慕卿點了點頭，將受了驚嚇的馬兒牽過來小心安撫。李慕卿對動物似乎有種天生的安撫力（或者說尤其是對馬），在他的撫摸之下，馬兒很快就不那麼躁動不安了，看得序南風對他是讚不絕口。

月色之下，兩個人走了大概又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李慕卿和序南風都沒再大聲說什麼話，就像是怕驚擾到什麼東西一樣。終於，不負有心人的辛苦，一座城門展現在兩個人的面前。

「太好了，我們快點進去找家客棧喝點小酒休息一下，我都快凍死了嘖嘖嘖。」

序南風一邊吐著槽，一邊和李慕卿前後腳走進了城門。可是當他們踏進這座城池的第一步開始，他們就覺得，這座城好像有哪個地方與別的不太一樣。

嗖——

一陣陰風掛過，城裡的風居然比外面的還要喧囂，刮在身上就是刺骨的寒冷。巨大的月亮盤旋在他們頭頂，天空中沒有一點雲彩，整座城都沉浸在黑暗之中，沒有熱鬧的夜市，沒有一個城市該有的喧鬧與光明。

現在，李慕卿終於知道這個城有哪個地方不太一樣了。

這裡沒有人。

——或者說，這根本，就是座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