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問清楚兵子具體怎麼回事，程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狠狠地踹了一腳兵子，然後走到一邊拿出手機，一看是黃啟璠的來電，程穩懊惱地胡亂呼嚕了一把頭髮，操，難道大哥發現了？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假裝沒事一樣嘻嘻哈哈地接起了電話：「大哥，你找我啊？」

「回來一趟，我有話問你。」言簡意賅，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

聽他這麼說，程穩就知道完了。

「好的，我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看見兵子，程穩的怒氣更大了，本以為儘快把人弄走就不會被大哥發現，沒想到還是沒能瞞過大哥。於是他惡狠狠地對兵子說道：「先回你家，別回會所了！等我消息，你最好祈禱老大不會怪罪，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操！」臨走又踹了兵子一腳。

一路心驚膽戰地回了會所，走專門通道來到那個緊閉著門的隱蔽房間前，程穩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才敲門。

「進來。」

灰暗的房間里，只有黃啟璠一人，他翹著二郎腿坐在真皮沙發上，看起來正很是愜意地倚在沙發上玩弄著拇指上的戒指。

程穩小心翼翼地進去，忽然發現，這平常透著人情味的房間此刻變得壓抑非常，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試探著像平常一樣躊躇著說道：「大哥，怎麼不開燈啊？」抬手正要去開燈時就聽到了黃啟璠的聲音：「不必了，你過來。」

「。。。哦。。。」

走到沙發跟前，久久沒聽到黃啟璠的動靜，程穩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

「說說吧，怎麼回事？」

「大哥，你。。。你都知道了？」

見他沒吱聲，知道他在等自己彙報，於是程穩艱難地說道：「。。。兵子販賣起了人口。」

果然。

當時看到程穩衝過去，黃啟璠就知道這事情簡單不了，沒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

黃啟璠繼續玩弄著手上的戒指，漫不經心地說道：「哦？咱們什麼時候開始做起這種生意了？」

程穩只覺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手心裡也全是汗。

因為他知道，每當大哥這樣漫不經心又語帶戲謔，就代表著他動怒了。如果大哥訓斥他幾句，或是踢他幾腳，程穩還不至於這麼害怕。

他一邊又問候了兵子祖宗十八代一邊連忙解釋道：「大哥，我一直是按著你的吩咐做事的，這樣明擺著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都對底下的人明言禁止了。我問兵子了，這次是他第一次做，也是被錢迷了心竅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懲罰他。」

黃啟璠這才正經開口道：「你知道我雖然是黃家的當家，但也是極度厭惡沒有人道的黑幫作為，這也是我為什麼一接手就整頓家業並急著洗白的原因。」

「嗯，這個大哥不說我和大樹也是知道的。」

程穩和林森都聽黃啟璠說過，雖然他父母的死跟警察有關，但歸根結底，也是因為無辜受到了黑幫的牽連，所以黃啟璠恨透了黑幫。但人的出身是永遠改變不了的，所以哪怕他再恨，他也是黑幫老大的孫子，也要接管這用骯髒和邪惡築成的諾大家業。

「小穩，你今天的作為很讓我失望。」

聽著他恨鐵不成鋼、心痛地這麼說，程穩心裡滿是愧疚：「大哥，對不起，是我沒有管好底下的人。」

卻聽黃啟璠嘆息了一聲：「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為什麼失望。」

程穩心裡疑惑著，難道不是怪自己沒管好人嗎？仔細想了想，他也沒有想出什麼來，於是說道：「大哥，我不懂。」

「我當初回來接管家業，不想讓你們跟著我，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們跟著我涉險。當初你要求接管暗地裡的生意，我讓你戴上面具跟下面的人接觸，為的就是如果真有一天底下的人暴露了，警察也不會查到你。」

黃啟璠很少對別人訴說他的想法，程穩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他要求他們做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都是能夠保命的。

但是今天自己卻這樣橫衝直撞地沖了出去，完完全全把自己給暴露了。

程穩既感動著大哥對他們的愛護，又懊悔著自己考慮不周的行為，當時自己怎麼就跑過去了呢？

彷彿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黃啟璠說道：「你是怕我知道了怪罪你吧。」

程穩被他說得心虛地低下了頭。

「你啊，平時聰明的很，卻總在緊急關頭掉鏈子。就算被我知道了又怎樣？我還會殺了你嗎？」

每聽他說一句，程穩就羞愧、懊惱一分，他怎麼就那麼蠢？大哥可是大哥，對他們就像對待親弟弟的大哥啊。

「大哥，我錯了。你說怎麼辦？」

「兵子已經知道你的身份，這個人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會被他賣了。不能再用了」

「好，但是許牧舟當時也在場，他。。。」許牧舟猶猶豫豫地問著。

「。。。確實有點棘手。如果他真的是警察，一定會懷疑你。」

「那要不。。。也把他遣了？」

黃啟璠兩隻胳膊撐在兩隻膝蓋上，彎下身子思索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程穩覺得腿站的都麻了，他不敢坐下，只能悄悄地活動一下。

然後他聽見黃啟璠說道：「先放一放吧，我好好想一想。」顯然對於許牧舟的處理，黃啟璠還沒有拿定主意。

以前殺伐決斷，行事果敢的大哥，變得這麼優柔寡斷，讓程穩意外又接受不了。看來，對於許牧舟，大哥確實是很重視的吧。

「好，那我先把兵子遣了。」

「你手裡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已經給雙方牽好了線，再掃掃尾，這邊就沒事了。」

「嗯，一定要斬的幹幹凈凈，讓他們知道我們的決心，免得以後再找上門來。還有，底下的人也都遣了吧，如果他們有不想走的，可以他們以安保的身份待在會所，但要培訓。」

黃啟璠當初整頓家業的時候，底下的人就被陸陸續續地清走了一大部分，現在跟著程穩的，已經是最後一批了。也許正是因為兵子知道他們待不長，這才動了歪心思，想著臨走能撈就撈一些吧。

「嗯，知道了，那許牧舟。。。」

幾分鐘之後程穩才聽到黃啟璠說道：「他應該不會想走，先留下他讓他做保安吧。」

可是留著他會很危險啊。

程穩心裡這麼想著卻也沒有說出口，因為大哥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因為別人的意見而改變。

見他沒有別的交代，程穩轉身正要出去時又聽黃啟璠說道：「那小子壞了規矩，還是要教訓一下的。」公事公辦的黃啟璠一向不會夾雜私人感情，此次顯然是個例外。

呵呵，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總要付出點代價的。

這句話又讓程穩摸不著頭腦了，如果繼續留著這人，那自然得懲戒一番了，但是既然要把人遣，那就跟他們沒有關係了，攆走就是，為啥還要再教訓呢？想到兵子看許牧舟的眼神，程穩瞬間明白過來，原來如此。這樣看來，大哥對許牧舟就不僅僅是重視，而是動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