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杭從書包里摸出來鑰匙開了門拉著秦徵的手讓他進去，一面放書包不滿地問:「小舅舅你怎麼不叫我來接你？」

這樣我就可以第一個見到你啦！

「我能找到啊，你看你要上課你媽媽要上班，多麻煩。」秦徵說。

其實一開始他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是從機場出來的時候他突然想起姜杭，竟然生出一種想要見見他的衝動，於是隨心而為。

上課哪有接小舅舅重要？姜糰子在心底不贊同地哼哼著，殷勤地去雪櫃里給秦徵拿水果。

秦徵從包里拿出一袋速溶咖啡，去廚房拿了杯子倒了熱水一會兒喝。費城和北京時差大約十三小時，這會兒已經接近那邊的凌晨。飛了十多個小時飛機上完全睡不好，按照美國的時間這會兒他該睡了偏偏這邊還大中午來著，就想撐著到晚上再睡。

姜杭端著果盤出來，看見茶幾上褐色濃稠的咖啡好奇心就犯了，指腹剛戳到熱燙的杯壁就「嗷」一聲縮回手來。

秦徵倚在沙發里好笑地看他，真是什麼都想嘗嘗:「這個你可別喝，晚上睡不著。」

這麼神奇？姜糰子瞪著眼，還是想試試可怎麼辦呦……

秦徵現在乏得不行，眼底都是一片青黑色，姜杭見他一直揉著太陽穴也不敢去鬧他，自己一邊兒寫書法老師留的作業。

中午秦淑靜回來，秦徵也跟著進廚房幫忙給她轟了出來:「你現在這跟沒骨頭似的都沒力氣，就在客廳老實待著。」

秦徵悻悻然，摸了摸鼻子退了出去。

哪怕是特意喝了特濃咖啡，加上轉機十六七個小時沒有休息好順帶著還生物鐘作祟，秦徵下午實在扛不住睡了過去。

姜杭打開一條門縫看見床上自家小舅舅正好眠，他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他輕淺的呼吸聲，莫名的心安。

輕手輕腳關好了門姜糰子摸到秦徵的行李面前，拉開拉鏈抽出一條咖啡來。還記掛著先前被燙得嗷嗷叫的情形，他特意倒了溫水沖泡。拿筷子攪了攪覺得差不多了，端起杯子聞了聞味兒，唔……好香。

一口氣喝了一大口，順著食道咕嚕咕嚕滾下去滑進胃裡，姜糰子臉都要皺成菜籃子里裝的白菜葉兒——苦！

怎麼老也喜歡喝這些苦的東西？真是害慘了他自己。

剩下的實在是喝不下了，姜杭全倒進下水道里洗好了杯子去喝了口果汁兒緩緩。末了又把咖啡袋子收起來打算扔外邊兒去毀屍滅跡，不能讓小舅舅知道他亂動他東西了……還全倒了。

出了門去找了徐渭，徐渭第一句話就是中午你家門口那個人是你小舅舅啊？

姜杭驚訝:「誒，你怎麼知道？」

徐渭很是不屑地一笑:「我當然知道。」他當然不會把他在門後邊兒聽見姜杭喊小舅舅這種事說出來，多丟面子啊。

於是徐渭來了勁兒了:「你讓你小舅舅把小人書借我唄？」

姜杭用小鏟子鏟著沙子都懶得看他:「你要跟我小舅舅一起去縣城裡拿嗎？小心你媽媽揍你！」

「遠嗎？」徐渭想起來前幾天才給他家死心眼兒的媽媽揍了一頓，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怯生生地問。

「遠啊。」姜糰子去捧旁邊兒的沙子，一張小臉又認真又嚴肅，「要兩天！」

兩天……徐渭給嚇著了，還不得給他媽打個半死？幹脆放棄了對那堆小人兒書的幻想，還是好好學琴爭取讓他媽媽把沒收的早些還給他。

見對方真給唬住了的樣子，姜杭轉過身捂著嘴偷偷笑，壞心眼兒地想:真是笨。

嘛，小舅舅的東西當然只能讓我看呀。

在樓底下扔了咖啡包裝袋，姜杭歡快地蹦上樓去。秦徵依舊在睡，他覺得分明也就一月未見，他家小舅舅好像又長高了些，骨肉勻亭。

姜杭一直以為他家小舅舅很瘦來著，直到某一天他發現了他的腹肌。

晚飯的時候姜杭殷勤地去秦徵房間里喊他，秦徵睡得正沉，卷著薄被子隨意應了兩聲又直接睡過去了。姜杭趴在床邊，眼睛也不帶眨一下地盯著。

唔……眼睫毛好長。他看了小會兒，然後輕聲喊他:「小舅舅。」

沒人應答。

那就是睡著了吧……姜糰子想，然後屏著呼吸伸手小心地碰了碰，觸感跟頭髮似的，指腹有點兒癢。

然後他看見自家小舅舅眼皮動了動，趕緊收了作亂的爪子斂了好奇探索的表情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好一會兒也沒見人又醒過來的跡象，姜杭這才鬆懈下來，就像老師檢查作業自己沒做結果還沒查到自己的時候下課了一樣。

吃了晚飯陪著媽媽看了會兒電視就到九點了，秦淑靜把他趕回房間里讓他睡覺。屋子裡燈關著，姜糰子躺在床上從床頭翻到床尾腦袋依舊清醒著沒有半點兒睡意。

屋外間媽媽已經關了電視，於是門縫裡一道昏黃的光也散去。姜杭手捏著被角偏著頭盯著窗外，突然想起來下午喝的咖啡，又猛然想起他家小舅舅的話。這才知道壞了，大概是什麼提神醒腦的東西。

懊惱著罵自己不該亂吃東西又對自己難得的失眠沒有半點法子，最後打算起身去雪櫃里找點吃的……誒，肚子都熬餓了。

刻意放緩了步子經過過道時卻意外發現自家小舅舅屋子裡房間亮著，姜杭想了一會兒還是先去拿了兩盒牛奶才隔著門喊了一句小舅舅。

彼時秦徵正在看書，睡了一下午這會兒倒是睡飽了，卻聽見姜杭在門外喊他。

讓人進來了後聽他委屈又後悔地說不該偷喝他的咖啡時簡直好氣又好笑，真是半刻不得消停。

有了姜杭在旁邊嘰嘰喳喳的鬧騰著，好像倒時差也變得不是那麼難熬。姜糰子腦袋瓜子里裝了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問題，比如飛機為什麼會飛起來？裝了那麼多人不會把它踩下來麼？

秦徵皺著眉在想該怎麼通俗地講連續性定理和伯努利定理的時候他又開始問晚上為什麼會做夢，是有人塞到腦袋裡去的嗎？

哎呀，怎麼這麼多問題？

最後只好附和著他:「是啊是啊，有人專門負責寫許多故事然後有人負責把這些故事帶到我們的大腦裡頭，然後我們就開始做夢了。」

「真的啊？！」姜杭突然覺得自己厲害起來，他昨天和徐渭說來著，徐渭不信說是假的，現在他家小舅舅也這麼說了看他怎麼反駁。於是又貓似的求秦徵給他講故事，一雙眸子閃著光倒是跟嵌在夜空里的星子無二。

講什麼呢？

希臘神話故事吧，講金羊毛？

姜杭躺在秦徵身側，聽他講這些他從來沒有聽過的異域故事。聲音在夜色里低沉著像是一壺陳釀，帶著酒香醉人。

咦……只是聲音怎麼越來越模糊？

秦徵講到伊阿宋在美狄亞的幫助下完成了國王交代的第一件事時聽見了旁邊傳來的輕微鼾聲，知道姜杭是睡著了。於是關了壁燈，打開旁邊一盞檯燈借著光繼續看剛才的書。

一大一小兩人，倒也和諧。

大家貌似都很關心姜杭什麼時候長大 不要著急啦我會按自己的進度來 大概二十章會有一次比較大的時間跨度的莫慌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