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春天真的要到了吧，天氣逐漸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空中飄舞的柳絮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到了地上，變得醜陋，變得厚重。

本來這種天氣，如果能多睡幾分鐘，那都是賺到了。偏偏岑溪和宋柯今天值日，一大早就要到班上。

宋柯站在門口仰天長嘯：「這鬼天氣，要是能睡一整天該有多好啊！」

雨水一下一下地打在傘面上，那時斷時續 的清脆的聲音彷彿在譏笑她們。

岑溪清了清嗓子，語氣毫無起伏地說：「快走吧，看路。」

天還是灰濛蒙的。

從宿舍到教學樓這一路異常的安靜，去上課的學生寥寥無幾，只有穿著雨衣的門衛大叔排著隊巡邏，來來回回地走著。還有幾個保潔阿姨用巨大的掃帚把路上的落葉掃到一旁，掃帚刮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小溪，我們分工吧。我負責這半邊，你負責那半邊。」

「好。」

岑溪從第一排開始把椅子倒扣在桌子上，走到倒數第二排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桌上躺著一個銀灰色的MP3。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江念遠應該是有一個黑色的。平常總能看到他從口袋裡拿出MP3，想來，應該是貼身攜帶的吧。

MP3下面壓著一張藍色的便簽。

「小溪，你站那幹什麼呢？」宋柯看著岑溪站在連灣灣位置旁一動不動，忍不住擔心地問。

「嗯？」岑溪轉過身，扯著嘴角笑了笑，說：「沒事。」

她扭頭深深地看了一眼MP3，慢慢地垂下眼簾，收回了視線。

「終於打掃完了！」宋柯滿意地看了一眼幹凈的教室，說：「洗手去！」

「好。」岑溪把最後一張椅子放下來，把桌面擦幹凈之後，跟在宋柯身後走出去。

「早啊！」

岑溪一轉頭就看到了咧嘴笑的葉城朝這邊招手，還有江念遠。

「早。」

她刻意忽略了江念遠，只向葉城點頭致意，正當她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江念遠一個箭步上去，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看不見我嗎？」

岑溪抬頭看向江念遠，他雙手插兜，倚在走廊拐角的牆面，燈光從他的後面投下了一道陰影，讓他的臉變得有些模糊。

不過，聽他的聲音，岑溪差不多可以想像到他壞笑的樣子。

「現在看到了。」

「所以你剛剛是忽視我了嗎？」

岑溪想，他應該還是笑著的吧。

「沒有。」

「那你現在補給我一個早上好。」

「為什麼？」岑溪不解地問。

「你欠我的，就在剛剛。」

岑溪一低頭，就看到他的口袋裡垂下來的耳機線，連灣灣桌上的MP3浮現在她的眼前。

「幼稚。」

前腳剛送完別人禮物，現在又在這耍無賴，岑溪越想越生氣，直接繞過他走掉。

「你去哪兒？」江念遠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洗手。」

岑溪試圖甩開他的手，他察覺到岑溪的抵觸後，反而抓得更緊了。

「說完了我就讓你走。」

「你！」這可能是岑溪這一早上最有生命力的一句話了吧。

葉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衝上前去，推開江念遠，把岑溪緊緊護在身後。

「你有病是吧？」江念遠慢慢逼近，占著身高優勢俯視著他。

葉城對上他的目光，不甘示弱地說：「要耍流氓別在這耍。」

「我跟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現在已經沒你什麼事了。」

江念遠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岑溪，希望她為自己說句話，但她始終低著頭，沒有任何的表示。

「還不趕緊走。」葉城往旁邊挪了一步，把岑溪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後。

「膽子倒還不小。」江念遠突然笑了，他長這麼大，還沒有人讓他受過氣，除了岑溪。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岑溪往後退了一步，抱歉地說。

「都是小事，麻煩什麼呀！」

「你們……」

「沒事的，他不是個小氣的人。」葉城給岑溪扮了個鬼臉，說：「我們都是朋友嘛，沒事，開心點啦！」

岑溪低下頭微微笑著，說：「知道了。」

窩著一肚子火的江念遠回到宿舍，徑直走向洗手間，掬了兩捧水拍在臉上。

「誰招你了？」孟塬剛進門，就看見江念遠板著臉從洗手間走出來。

「你說還能有誰！」

「沒想到我們遠哥也有吃癟的一天啊！」程確把椅子移到江念遠旁邊坐下。

江念遠抄起拖鞋作勢要打他：「有什麼好樂的？一個兩個沒良心的。」

「我哪敢笑你啊。」程確用手保護著自己的腦袋，「借我一百個膽子我都不敢。」

「這還差不多。」江念遠把拖鞋丟到地上，滿意地點點頭。

「我買了你推薦的那款MP3送給她。」

「連灣灣？」

「對。」程確露出了嬌羞的笑，肉肉的臉紅的像紅富士蘋果，「我這輩子都沒起過這麼早，早上六點我就給她送過去了。」

「你不會翻窗進了人家的班級吧？」

「我哪翻的進去啊，昨天我找門衛大叔借了鑰匙。」

江念遠拍了拍程確鼓起的肚子，說：「倒也不傻。」

程確「嘿嘿」笑了兩聲，突然反應過來，反駁道：「你才傻呢！」

「你寫名字了嗎？萬一人家不知道是你送的，那不是白瞎了。」

「我沒好意思寫。」程確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來為難的表情。

「你傻啊！」

「我是沒好意思寫全名，但是我寫了名字的首字母，她這麼聰明，應該可以猜到的吧。」

江念遠無奈地搖搖頭，說：「剛剛真是誇你誇早了。不過，你們幫我想想，為什麼岑溪突然就不理我了呢？」

「你是不是對人家做了什麼？」程確一臉好奇地問。

「一邊兒去！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這幾天突然她突然就處處躲著我，我尋思著我也沒幹什麼啊！」

「你喜歡她嗎？」孟塬突然發問。

「我……」

「如果不喜歡，你也不需要在意那麼多。」

江念遠現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自己的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岑溪是怎麼想的。突然被孟塬這麼一問，他徹底混亂了。說實話，他一直沒有去想過這些事情。如果說喜歡，他也說不上來喜歡是什麼樣子的，如果說不喜歡，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誰在意了？我就隨便說說。」江念遠嘴硬地說。

「隨你吧。」

果然，冷漠還是孟塬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