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嗡嗡嗡得時而輕時而響，飛機在高空飛行的時候耳朵多少都會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前一天被李東川煩得沒睡好還是因為耳鳴的緣故，裴玉鷺本打算假睡沒想到還真睡著了，夢裡全是入睡前那張臉，把他按在床上弄得無力反抗。

高中三年的同學，最後一年聯考完畢兩人被迫「結婚」。而後的兩年多在不停的爭吵與互相看不慣中渡過，直到大二暑假裴玉鷺做了一件非常叛逆的事情——他提出了分手。然後消失了一年回來把剩下的學業完成，接著就去了德國。

期間兩人刻意避開對方硬是六七年間連偶遇都未曾有過，今年也不知道刮著什麼風，把兩人給刮到了一起，明明他們的家鄉和學校都不在這個城市，意外的卻都在這個城市選擇了定居。

「嘿，醒醒，到了。」飛機即將降落，於靳風推他。他坐在走廊的位置，幾次想看看外面的風景都會瞥見這張臉，皺眉和咬唇，這才是熟悉的表情。

裴玉鷺被推醒臉很臭，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自己，於是又恢復成那張溫和的臉。

一行人下飛機，等行李，然後已經等了很久來接人的司機高高舉著牌子，又是幫忙搬行李又是熱情給這一群男人遞煙的。

裴玉鷺擺擺手：「謝謝，我不抽。」

「嘿，拿著拿著，男人嘛吸幾口就會了！」

裴玉鷺只好接下：「謝謝。」然後大大方方給了李東川，「幫我抽了。」

司機笑著拍拍他肩膀：「行行行，不抽也好哈哈哈，吸煙有害健康。」

「嗯，我是個醫生。」

「哈哈哈巧了，我哥們兒也是個醫生！」

「我給人看病的。」

司機被噎得慌，不過他也就客氣客氣，這行人里只有李東川是真抽煙的，別的都只是拿著而已，就連發煙人自己也不怎麼抽。更何況現在也沒打火機，上飛機不能帶大家都很自覺沒帶。發煙人發了煙卻也沒帶火機，到最後煙又全回了他的盒子里。

「我還第一次沒把煙發出去。」

「你別幹卧底這事了，容易露餡。」

司機搖搖頭：「哎，今天終於認清事實了。」

裴玉鷺不懂他們聊的什麼，他只是認真的拒絕抽煙而已，作為小仙鶴的爸爸怎麼能抽煙呢！更何況他骨子裡並不是那麼人畜無害，剛才的夢實在讓人愉快不起來，現在噎人發泄了一通還是蠻心情舒暢的。

來接他們的男人叫王首富，非常的接地氣！也非常的有理想，然而幹的事卻和於靳風一樣，動不動就是倒貼挨打，積極在反盜獵地前線戰鬥。

他被噎了也不生氣，還挺喜歡和裴玉鷺聊天的，乍看覺得跟宋思寧像，細聊了覺得一點都不像，焉壞焉壞的。王首富挺樂呵，真是個有趣的人。

「你前天來的？」於靳風坐在副駕駛問他。

「嗨，本來打算前天過來的，結果有事就昨晚到的，去租了輛車正好接你們。」

裴玉鷺悄悄打了個哈欠，他是真不懂這些，只知道要陪這群人進山看動物？

車子在小鎮上停下，他們先把行李搬進旅館，今晚住一晚然後明天進山。別的幾個都沒帶什麼沒用的東西，但是李東川和裴玉鷺像是來旅遊似得帶了一堆，還好李大老闆財大氣粗，給兩人的客房包到準備回去那天。

「真便宜，倆禮拜才一夜的錢。」

眾人又想撕爛他的嘴了，炫富嗎這是？

一行人解決好了住宿又準備去吃點中飯，下午得為明天的進山做準備。再往前其實就是景區，但他們想現在附近走走，明天從後面的村子裡進。

王首富不愧為「卧底」，他的探測雷達帶著這群人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裡面的裝修沒什麼特別的風格，就是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飯館，桌子還有點油膩。

裴玉鷺有些嫌棄，眼尖地發現有間院子打掃的還算幹凈便問老闆娘：「能坐裡面去嗎？」他已經把對外面這些油膩桌子的厭惡表現的極為明顯。

可能是因為他長得白凈貴氣，老闆娘頓了一下點頭：「闊以兜里坐嘛。」

「……」裴醫生沒聽懂，但看手勢應該是把他們往裡請。

小院子幹凈多了，水泥地，木頭涼棚，農家樂裝修風格，土氣中硬生生要摻雜點「洋氣」的東西進去，搞得不倫不類。

財大氣粗的李老闆上來就先點了一箱啤酒，點完才想起來明天要進山，又問那幾個專業的可以不可以喝酒。

「huo不完闊以退。」老闆娘連忙說，有錢賺不管大錢小錢都不能錯過，哪怕只是一瓶啤酒。先一箱端上來給他們，到時候喝著喝著自然就喝完了。

兩位女士去點菜，其他人就先開酒喝上幾口。

「少喝點，不過啤酒也還好，都不是一杯倒的吧？」宋思寧環顧了一圈。

裴玉鷺無語，他就是個「一杯倒」，所以默默地喝剛討的茶水，顏色差不多愣是沒人發現。

點菜的時候老闆娘旁敲側擊他們是不是來旅遊的，怎麼到這來吃飯，說景區還在前面。

謝憐一臉驚訝地模樣道：「景區就在前面啊？」

王姐搭戲，他們進門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店有問題。

院子里裴玉鷺覺得頭還有點脹，見邊上有個洗手池便過去準備搓把臉。路過帶著小簾子的「包間」看到窗檯上擺著一對漂亮的角，也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很是漂亮。

他被吸引之後忍不住就過去細細地欣賞起來，想拿起來看又怕動壞了別人的東西。

「大姐說白天好多菜還沒進來呢，我們就隨便點了幾個，要不晚上還來這裡吃？」兩位女士回來了。

「行啊，反正住得近。」

「先吃吃看味道吧？要是不好吃晚上再往前開開去景區那邊。」耿直的李東川道。

謝憐用她那清亮的嗓音嚷嚷，帶著點撒嬌道：「景區的才坑呢，我才不要走那麼遠！」

「有車啊……」

那邊在晚上在哪吃的問題上展開激烈的討論，宛若真的遊客一般。

這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裴玉鷺發現後面站了個人，嚇得他要不是顧及形象早就翻白眼了，沒好氣道：「你站我後面做什麼？」

於靳風一聲不吭地拿起那對角仔仔細細地查看，裴玉鷺嫌棄道：「別人的東西就別亂碰了吧？」

男人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接著看手裡的角。

這是一種看起來挺特別的角，像是藝術字體小寫的「L」十來厘米的大角下面彎著個小枝椏，大角也是彎彎的。裴玉鷺挺喜歡，覺得應該是鹿角之類的，可能是中午沒什麼客人，裡面就他們一桌。

老闆娘親自端菜過來，見他倆在看角急急忙忙跑過來告訴他們菜已經開始上了。

「老闆娘，這個什麼角？賣不賣？」

「羊jio放著看的，不值錢。」

聽這意思是不賣？裴玉鷺有點失望。

李東川好奇，過來湊熱鬧，「你倆在這半天幹嘛呢？」

「這角挺好看的，想買給鶴鶴。」

「老闆娘多少價，賣不賣啊？」

老闆娘似乎有些為難，但李東川實在看起來像個沖頭，是只能宰的大肥羊，最後在不斷地喊價中，終於以三千二的價格成交了。

「夠義氣不？」

「……」裴玉鷺服了這個提款機了，嫌他債務不夠多？

「老闆娘，這山裡純天然無污染的東西真好吃，給我們留個桌子，那半箱酒也留著啊。」李東川實話實說，一聽謝憐說這些菌子是山裡挖的，他頓時覺得口感與買的不一樣。

「這角晚上來拿吧。」這時在一旁安靜了許久的於靳風道。

「吃飯吃飯，你趕緊去洗手，死掉的動物的角還摸著這麼久。」剛才講價的時候角已經到了裴玉鷺手裡。

老闆娘樂呵呵地離開，所有人都圍著一桌菜猛吃，手藝其實挺不錯的。

「回去之後正好要放長假了，感覺又能玩一趟。」謝憐感慨道。

於靳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問：「今天幾號來著？」

「四月十八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