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不對勁。晏秋禾想。

他總感覺這個余寄聲有陰謀。

他被渣男騙過一次，對這種渣男有種本能的直覺。

余寄聲忍著腹中飢餓，跟嵐疏一起去了紅袖閣。

嵐疏走在前頭，白衣翩躚，似一隻雲間飛鳥。

紅袖閣中，黃花梨木書櫃貝聯珠貫，浩繁卷軼漸次陳列，舉目望去只覺書海蕩蕩自身渺渺，不知其有幾萬卷。

余寄聲徹底嘆服。他幼年曾有幸受邀去往寧武國帝王的藏書閣，那時只覺得嘆為觀止，今日一見，才知道何謂小巫見大巫。

嵐疏回眸看他，察覺他眼中驚異之色，亦有些沾沾自喜。「我先幫你測試靈根屬性，選一些適合的書籍給你研讀。」嵐疏帶他到紅袖閣內部窗邊，將一方五色木牌遞到他手中。

木牌分五角，一到余寄聲手中，代表金與木的兩塊便亮了起來。

「金主殺伐，木主療愈，你兩者具備，是雙靈根。」嵐疏面上帶著淡淡笑容，這樣道。：「你丹田內真氣充裕，體格健碩，你家族應當修體為上，不曾修習過仙法。但這底子打得不錯，若是研習仙法，亦可事半功倍。」

發覺余寄聲脊背繃緊，嵐疏還不知所以地來了一句：「你怎麼了？」

余寄聲卷手為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道：「沒事，你繼續吧。」

嵐疏倒是沒說什麼，他讓余寄聲稍等片刻，自己踏著雲紋絲履轉入書閣深處，在書架之中為他尋找適合的書冊，半晌才抱著堆疊的書卷出現在他面前。

嵐疏將書卷放到桌上，揩去額上薄汗，對余寄聲道：「這些都是入門書冊，等你成功吐息練氣之後，我便教你刀法。」

余寄聲年歲已不小，若是換做其他修仙門派，或許根本懶得教他。可嵐疏半點不曾多言，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熱情熱烈得讓余寄聲有些慚愧。

從那之後余寄聲便在月湖中定居下來，嵐疏送了他一柄佩刀，刀上嵌有七星陣，是上品仙器。

一番相處，嵐疏對余寄聲關懷備至，亦師亦友。余寄聲每每念及嵐疏所為，皆感動不已。

嵐疏多以人形示外，余寄聲與他相處兩月，白日常與他相伴，到了夜裡卻不常見他。他本以為嵐疏不過是睡得早，直到那一天，月圓之日，他於睡夢中聽到一聲長嘯，以為有外敵來犯，披衣起身，步入院中，卻無意間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畫面。

玉蟾高懸，月湖之水本就剔透，在這朗朗月色下直接變作透明。余寄聲仰著臉，皓月星辰便都墜入他眸中。

銀闋珠宮前，積氣蒙蒙。叆叇煙霧裡，一尾白龍輾轉騰挪，引頸長嘯，聲震九天。

那白龍徜徉雲月間，似一朵龍骨曇花吐蕊綻放，星輝與花香同落，九天與滄海共寂。

月上中天，那白龍自雲霧間抽身出來，在光華中漸漸縮小，最後化作一襲白影，如飛雪般飄飄落向月湖。

微涼夜風扶起他的衣袂，掀起他的袍角。他越來越近，束在腰封中的細腰盈盈一握，顯得那雙長腿越發修長筆直。

余寄聲霎時間覺得唇幹舌燥，驚嘆得說不出話來。他甚至不知自己是何時從湖中走到了湖岸邊，許是月色迷人眼，又或許是夜風醉人魂，又或者，是他被迷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