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之州正想跟著幾個來嫖的側邊兒擠進去，別叫那個曹老闆見著，自己去找熟識的姐兒坐一會兒，誰成想這一躲，就跟自家大哥撞了個照面，兩人都愣了一愣。

容之秦身上穿的還是三天前的衣裳，可見他回家是有多敷衍多匆忙，連個換衣裳的時候都沒有，一身的綢褂，都被他穿的起了皺，面上神色也是慌張的，還有幾分憔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第一次被容之州撞見逛窯子呢。

「大哥……」

「哎喲！這不是容二爺麼！可快大半年沒來我這兒了吧！」容之州一個頭疼，就叫容之秦從面前給溜了，他這個大哥也不知道最近是在做些什麼，確實越來越不像話了。

還有這個曹老闆，別的客人也沒見她這麼熱情啊，不就是容之州回回都懶得敷衍她挫敗了人家的自尊，非要在他身上給討回來，逼著容二爺『委身作陪』不可。

「曹老闆，紅杏在麼？」容之州頭皮都發麻，真不樂意應付她，一時間也就想不起來要去看那個抓傷盛三的人了。

曹老闆一個大巴掌就甩在容之州肩上，散著濃烈芬芳的手帕掩著嘴笑，「一來就找紅杏，也不知道那臭丫頭走了什麼運了！二爺先坐著，別急，我叫人去給你找去，來來來。」說著就拉著容之州找了個小桌坐下，「我親自作陪。」

容之州今天就找兩個人，個個都叫人等。

再往四周看，估計他大哥是已經跑了，雖然他沒想管大奶奶的事兒，可要是回去一說，他們在妓院狹路相逢，大奶奶臉色肯定更好看。

盛情難卻，容之州只好陪著曹老闆說說笑笑，紅杏估計是被人給纏住了，來了個人說她下不來，容之州臉色也沒有變過，反而心裡高興起來，擱下酒杯就起身，「既然紅杏身子不行，我就……」

「二爺別急啊。」曹老闆一把團扇壓在他手背，眼角一縷春風纏繞過來，看得容之州胃裡直抽抽，真怕她要親自上陣。

曹老闆道：「最近有個新的丫頭，模樣那個俊啊，才剛來沒幾個月，還是個雛兒呢，年紀也不大。」

容之州這才瞭然，就說放著生意不做跟他這兒浪費時間費口水呢，原來是哄他花大錢來的。

「曹老闆說俊是有多俊？這滿屋子的姐兒，曹老闆說有哪一個不俊的？我都不能答應。」

「二爺可真會說話。」曹老闆被哄得眉開眼笑，就叫人把姑娘帶過來讓二爺瞧瞧。

容之州也是既來之則安之，也確確實實對付不了這個曹老闆，怎麼辦，誰叫曹老闆也是個女人啊，他就是有著這樣的君子風範，沒轍啊！

又抿了口酒，容之州謝過曹老闆還時刻惦記著他，有人都給他留著。

曹老闆嬌媚一笑說最喜歡二爺這樣又體面又爽快的人了，真眼紅那些個小姑娘，沒給容之州驚出一身冷汗，帶著那個羞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的姑娘趕緊去了屋子。

容之州摟著這個叫清姐兒的剛進屋，那小姑娘就跟手裡有個燙饃饃似的把他給撒開了，躲在牆角里瑟瑟發抖，本來就沒多大，縮起來就更小了，嬌滴滴的可憐樣。

年紀也就十五六吧，容之州又不是禽獸，對著這麼小一個丫頭怎麼也下不去手啊。

他就是想圖個清靜離那個女妖怪遠點兒。

「蹲著做什麼，坐下陪二爺吃個點心。」容之州也是一天沒好好吃東西，盡跟這些妖魔鬼怪打交道，早就餓了。

那小姑娘只怕他是在誘自己過去，死活不動，一雙眼裡水汪汪的都是害怕，手裡不斷絞著帕子。

偌大的屋子啊，容之州一個人空曠地坐中間兒賞花看鳥的，算個什麼事兒，看這小丫頭怪可憐的，估計又是曹老闆不知哪裡強買來的，伸手捻了一塊鳳梨酥也蹲下去，笑著喂到她嘴邊。

清姐兒抬起眼來，直盯著面前的二爺看。

「早上吃了麼？」容之州一笑，那清姐兒就覺著心裡漏跳了一拍，心說怎麼能有人長得這麼好看的……

見她搖頭，容之州又叫人多上幾個菜，強行把人拉坐在桌邊兒坐下，說：「先吃吧，吃完了就送你出去。」

姑娘是個好姑娘，就是真餓壞了，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錯兒連早飯都給罰了，容之州這一向對女人都是很溫和的，招惹了不少桃花，那紅杏今兒錯過了他，估計還要悔恨一會兒呢。

清姐兒覺著自己吃的模樣可能太過了，停下了筷子。容之州笑她，「要是叫曹老闆知道你這麼吃東西的，估計你又少不得一頓罵。」

他們這些行當，老闆罵起人來是真的難聽，叫人恨不得找個洞就鑽進去，省得連自己都信了身上那些臟處。這種麵皮薄的小姑娘就更受不起了，挨一頓罵跟挨一頓打都差不多疼。

清姐兒又偷偷抬眼瞧過去，覺著這個二爺不像是她往先見著的那些嫖客，很是知道尊重她們，言語間沒有一點瞧不起她們的意思，心裡很是感動。

「容二爺……」

「清姐兒！清姐兒！」一陣清亮的叫喊聲穿透了院子，越過窗欞，落進了容之州耳里。

他執著酒杯探頭往樓下看，一陣風剛巧吹開了隔在眼前的樹葉兒，院子里一群人鬧作一團，幾個彪壯大漢容之州居然還覺得有些眼熟，不由得皺眉，「這什麼事兒？」

清姐兒也朝下頭看去，立刻緊張起來，攥著手絹朝下頭喊，「哎呀！你們不要打他！不要打他呀！」

容之州眉梢一挑，以為是這姑娘的心上人，還想著先走一步呢，就跟清姐兒說曹老闆那兒他去說，不會找她的麻煩，清姐兒還沒來得及追上感謝，那邊兒那個被打的倒是腿快，幾個健步衝上來，猛一推門，正好讓容之州又撞了一鼻子，臉都扁了，他伸手一摸，好嘛，一鼻子血。

這可真是……

原本跟姑娘聊會兒他脾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一撞，把他的邪火可是原原本本變本加厲全給激了出來！再瞧見那張臉，這會兒他忽然就又認出來了，不正是那天街上被人夾起就走的狗東西麼！

新仇舊恨可以一道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