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昨兒下午睡了挺久，今兒容之州天不亮就睜開了眼，坐起身，往齊芸那邊兒一瞥，見自己叫人送回家那翡翠手鐲已經戴上了。

小姑娘似的，有點兒首飾就高興了。

容之州笑了笑，從自己換下來的西褲里摸出一對翡翠耳墜，跟手鐲是一對兒的，擱在桌上，自己換了身衣服，大早晨的，這麼多天也沒去喝壺早茶！茶館子里去！

「李掌櫃！」容之州大踏步進門。

「喲！容二爺！」李掌櫃抱拳打招呼，「可有日子沒見您。」

「一壺高碎。」

「得嘞！」

容之州過了那陣心情一好，看什麼都是喜慶的，一邊裝模作樣品著茶，又叫了幾個小碟，一個人吃的樂呵。眼角朝窗外一瞥，耳朵豎起來，打算聽著誰的叫賣聲，就叫進來買點兒吃的帶走。被他忘到腦後的小瘋狗可算是被他想起來了。

他沒頭沒腦地走了幾天，光顧著自己了，怎麼著也要送佛送到西啊，把人帶走得送回去。

「掌櫃的，幫我包上幾個小菜，再來半屜包子。」

李掌櫃正忙著，探頭叫夥計緊著二爺，容之州拎著碩大幾個油紙包，身心愉悅地就叫了洋車往小洋房去，他是見識過那小狗兒餓的模樣的，一想心裡又樂了，他這麼討嫌，還就我稀罕他。

他這幾天也是想明白了，自己身邊的兄弟姐妹都跟他說不到一塊兒，倒是這個小狗兒跟他頗有幾分緣分，做事兒說話雖然讓人氣，可是不憋得慌，讓人很是痛快，容之州很多年沒有見著這麼一種人了。

這個時候也忘了自己那點色心，本來嘛，容二爺什麼時候缺過人，從來也沒有強人所難的，對這個小狗兒更是一開始就抱著打死他的心，無關那些風月的。

容之州心裡做了個打算，想把他當弟弟似的寵著，一是給自己找點兒事兒，二是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看順眼的，又好玩兒又可愛，身世又可憐，不忍心。

洋車走了快半個小時了，容之州直接拿鑰匙開了門，裡邊兒只有林媽在忙活著早飯，叮叮噹噹的。

容之州招呼道：「林媽別忙了，我買了來。」

林媽見他來了也笑，「二爺來了？你帶的這些可不夠。」

「怎麼不夠？這些吃下去肚皮都給撐破了。」

「三爺也在，他回回來我都得做一桌子呢。」

容之州愣了，盛玉成來了？

他怎麼忘了，這兒還是他借盛玉成的地方呢，他來得急走的也急幾天沒露面找不著人，盛玉成怎麼可能不來。

容之州扔下手裡的東西就往二樓跑，直接推開了他給人安排睡的那間，驀然愣住了。

屋裡沒開燈，窗簾兒拉得緊，昏昏沉沉的黑暗裡，容之州看見床上躺著的兩個人影，沒道理的一股被人糟踐了自己東西的怒意在心口縱橫，生生要把他憋壞了。

他狠瞪著眼盯著床上。

盛玉成可能是感覺到外頭的涼氣進來了翻了個身，把旁邊的人給摟到了懷裡。

容之州啪地一聲拍開了開關，明亮的燈光猛地刺人，容之州都覺得眼睛發酸發疼地眯了起來。

「幹什麼的！」盛玉成猛地坐起來大罵，正看到容二站在門口呢，也沒注意他眼裡的怒氣，叫了句嗐，是你啊，又鑽回去睡了。

容之州走上去把他推起來，抓了地上的衣服就往盛玉成身上扔過去，心說你倒好，我把人討出來想養養好，讓你撿了個現成！有這麼便宜的事兒麼！你個淫|賊王八蛋的！

「誒誒，別生氣啊，我招你惹你了？」盛玉成手忙腳亂地接著衣服，跟被捉姦在床似的，被他這麼一折騰人也醒了，看了眼牆上的鐘，才不到八點，往常這時候他做夢才做一半呢。可他是見著容之州面色不好，知道他心裡不痛快，甭管為了什麼，他總不是悶頭撞上去的草包，一邊套褲子一邊說，「我在這兒等了你幾天呢，問我借房子也不知道做什麼，人還跑了，你家都快急死了。」

「我借你房子做什麼你不知道？」容之州剛好上的心情給攪了個幹凈，口氣就有些沖。

「你借我房子我還能說些什麼？幹什麼都得借啊，我就是好奇才說來看看。」

盛三少是什麼人啊，也是個臉皮八尺厚的，容之州再氣也就是兄弟間吵兩句，他從來不放在心上，也不深究原因。

「不管二爺怎麼了，反正肯定是我錯了唄。」盛三爺認錯認得幹脆，站起來，「回籠覺不睡了，陪二爺吃早點去！」

他本是玩笑的一句話，可是容之州今天聽了就是一種諷刺的敷衍，心裡極為不痛快，又想到先前小狗兒怎麼跟他怒斥盛玉成折騰他的，就更沒打算讓他這麼糊弄過去。

「他呢。」容之州朝床上抬抬下巴。

「哦，我還想說呢，我昨兒來的時候他就正好在洋樓外邊亂跑，我順手就給帶進來了。」盛玉成眉飛色舞，像是說什麼樂子似的，「你不是最八卦麼，欸，他就是那天給我頭上抓兩條杠的，再落到我手裡，我還不得連本帶利討回來，臭小子，連動都動不了了吧。」

容之州眼皮抽了幾下，聽他這麼說心裡都要慪出火來。

又怪這個狗骨頭好了就不安生，要是老實待在屋裡，盛玉成就知道是他帶來的。

不過知道了也沒用，盛玉成怎麼會想到容之州帶人回來什麼都不做還想著跟人做兄弟呢，不就是個賣的麼，他用用怎麼了。

容之州現在還不能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天的人跟盛玉成計較什麼，就是純粹的心裡不爽，他剛打算捧在手裡的東西，轉眼就讓盛玉成這個王八蛋給糟蹋了。

「對了，我還想問你呢，這幾天跑哪兒鬼混去了？連我都找不著你人。」

「尋歡作樂。」

容之州沒好氣地回答，不讓吵醒小狗兒，他們兩個先下樓去吃飯，盛玉成一看見桌上幾個大油紙包，先拆開了，裡面冒出一陣陣兒大包子的香味，重重拍了拍容之州的肩膀，還吸了吸鼻子，「你三哥我真是太感動了，這麼處處都想著我，你放心，就沖著你這份孝心，以後你叫我當牛做馬我都甘願！」說完大快朵頤起來。

他這一通胡說八道的也不知道誰輩分要大些，容之州看他那副吃相看得沒了火氣，冷靜下來想明白盛玉成也不是故意膈應他，也就只能幹瞪眼，咽下這口氣。還是他這幾天把人給忘了的錯兒，回頭還要好好給人說說，他這是幹的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