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哦，他就是那天跟你投懷送抱把我們二爺坐殘了的小戲子啊？」

容之州狠瞪他一眼，「我丟人你高興是吧！」

盛玉成忍著笑，「你早說啊，早說我幫你出出氣，真是了不得了，能一塊兒得罪我們兩個人。」

容之州本意就是叫他別插手，他來處理，這地方估計也住不下去，盛玉成三天兩頭要來的，他一想到小狗兒還在上邊兒躺著，怎麼都不放心。

「誒，我說你也別跟他動嘴皮子，沒用，他雖然脾氣臭了點兒，可是那臉蛋兒，嘖嘖，身段兒也好，腰上！」盛玉成在自己腰上重重拍了一把，豎起大拇指，「真讓人意猶未盡，你要不……還是說你已經嘗過了？」

一副色鬼模樣，沖容之州一眨眼，又遭了容之州一個更狠的白眼。

容二爺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悶氣啊，都快憋出內傷來，恨不得踢死他了。

盛玉成也不在意，以為他噁心自己呢，也就是說說罷了，逞個嘴上的快活。又問了幾句容之州這幾天去哪兒找女人快活了，容之州也沒理他，敷衍幾句讓他趕緊走，自己要補個覺。

可他哪兒睡得著，找回來的風度都給這臭狗屎一樣的奸|情給沖沒了。

他一個人在客廳里抽著煙看著報紙，看也看不進去，耳朵竟還一直注意著樓梯的動靜，小狗兒扶著扶手走下來，容之州一下就聽見了。

小狗兒見是他坐在下邊兒，不知怎的眼裡都歡喜起來，就像昨晚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似的，沖他跑過來，「二爺！你怎麼才來啊！」

他是不能真把這些事兒放心上的，否則他第一遭就已經上吊撞牆去了，他還有妹妹要養呢！可死不得，打不過就權當被狗咬了。

「嗯。」容之州見他這乖乖喊人的模樣，忽然又不忍心去提那些事兒了，指了指桌上，「先吃飽了，待會兒送你回醉雲樓。」

小狗兒面上一僵，哦了一聲，見容之州也沒再說，他也就沒話了，就是心裡頭不是滋味兒。

他這兩年是活受罪慣了，不能天天都愁眉苦臉的吧。

別彆扭扭坐著，屁股不安分，抓著林媽剛做的幾個點心塞進嘴裡，容之州別開眼睛不去看盛三造的孽。

洋車把他們拉到醉雲樓外，容之州問他：「要我送你進去麼？」

小狗兒雙手來回搓了搓自己的大腿，拍了兩下，跳下車，精神抖擻，「不用了，我好了！」

那臉上的神情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容之州心道你倒是好得快，難怪呢，能者多勞嘛，沖他一罵，「好了就趕緊滾！」

把人罵的一愣，不知道他發什麼火兒呢。

容之州心想我再管你就是吃飽了撐的。

不樂意再想這個事兒，叫車夫掉轉車頭，他要再去問問那幾個老闆容之秦到底是去做了什麼。

「喲！容二爺！來幾盅？」

「這幾天都喝過頭了，賽掌櫃，跟您打聽點兒事兒……」

「誒！您說！」

大奶奶就會問容之秦和家裡的媳婦兒丫頭，這能問出些個什麼呢，都是容之秦自己的人，那些女人不知道得罪了容之秦，比得罪大奶奶好不到哪兒去麼？何況她們是真的不知道。

容之秦媳婦兒滿臉哭成淚花，嗚嗚咽咽地說：「之秦已經半年都沒在我屋裡頭宿過了。」

大奶奶當場就摔了一個茶杯，指著媳婦兒的鼻子罵她無能，連男人都拴不住！凈叫外面的狐狸精得了便宜！

大奶奶又旁敲側擊問過兒子，是不是外頭有看上的人，跟媽說說，要是好姑娘家我們就娶進門，也省得偷偷摸摸地叫人笑話。

容之秦只是連連說沒有，好像他每次出門都不是去幽會，是去見鬼了。

容之州又跑了幾家容之秦常去的，說也無非就是吃吃喝喝，叫個女人陪著，沒有人說的出什麼奇怪，有些老闆還問怎麼大少爺這幾日不來了，看樣子頗為可惜，像是容之秦每次來都能花上不少似的。

齊大小姐逃婚沒成進了他的門也還是跟個大小姐似的要他哄著，還有那個身子骨和精神都不太好的娘要他照顧，有時候連就連小桃都要他跟著哄兩句，他雖然跟大奶奶成天不對付，但是大哥的事兒他還是上心的，從小妹妹被人欺負了也是他擼起袖子上，打完了還得被人家罵，家裡錢有什麼虧空，他都能拿出來補上，他看著什麼事兒都不幹，又好像什麼事兒都摻和著。

不累嘛？

累啊。

可誰來真心實意地關心關心容二爺啊。

容之州在心裡嘆息完枕著一隻胳膊睡下，腦子裡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睜開眼的時候就幹脆是中午了，齊芸倒是比他醒得早，叫了靜儀自己出去逛街了。

再過些日子，就是北平開始刮大風的日子，這段日子容之州也是不愛出門兒的，要麼就是出去了不樂意回來，滿大街隨便溜達一會兒，就滿頭滿臉都是土。

大風一起，連外頭的吆喝都少了，日頭落了巷子里就靜悄悄的只有哀哀的呼嘯聲，什麼時候聽見有人敲鑼打鼓賣東西了，什麼時候能幹凈出門兒了。

容之州接了盛三一個電話，說要帶他去聽真戲去。

容之州說聽個戲還分什麼真假，戲碼子一樣，不都講的一樣麼。

盛三爺說你上次去的那叫什麼，又不是什麼有名兒的戲班，今兒三爺帶你去聽聽北平名旦的風采，保管叫你聽一耳朵連心都給他唱開了，哪兒會有戲子從台上掉下來的事兒啊。楊家班的名聲可是越來越臭了，估計過不了幾年在北平就混不下去了。

容之州是不信的，越是不信就更要跟著去看看了。

已經十一月，這會兒才六點多，外頭也已經黑了，盛三那輛圓潤的賓士親自來接他，吃完了再去聽戲。

容之州又開始心癢買新車的事兒了，路上就和盛三商量起來，盛玉成可倒好，說要把自己這輛折給他，他自己好去買新的。

「說真的，你也別嫌棄，我這輛也才開了不到半年，你沒買過車，先拿我這試試，萬一買個新的磕了碰了，你不得心疼死？」

容二爺覺得三爺說的有些道理。

盛三又說了：「我還送你個司機呢。」

前頭司機苦叫：「三爺，你這是要炒了我啊！」

「少嚷嚷，我是說叫你那侄子來給二爺開車。」

「我都要司機了還怕什麼新車。」容之州說。

盛三一臉你還嫩的表情看著他，「我的傻二爺傻弟弟，你都買新車了，就給別人開啊。」

可盛三自己這半年根本就不開車，他就是哄容二趕緊把車買走了。

容之州想想也是，就開始跟盛三壓價兒了，他那車看這樣子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