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夏見笑面恢復意識，便動了動，將蜷著的腿伸開，轉身換個舒服的姿勢，用手撐著頭，依舊要睡不醒的樣子，「喲——早上好。」

笑面被古夏抓三次放兩次的行為弄得身心俱疲，終於在武鬥之後學會放棄掙扎，眼珠一轉，側舉著雙手答了聲，「早。」

「呵呵，還挺配合，」古夏掀開眼皮與小查對視一眼，又問笑面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嗯。」笑面垂下頭，有氣無力地吭嘰道。

古夏縮在椅子中間，用手攀住椅背，對小查說，「他離我太遠，聽不見。」

小查眉頭抖了兩下，走到古夏身後，附在他耳邊問，「一定要這樣麼？」

「當然，」古夏小聲答，「你沒看他心還活泛著呢麼。」

小查無法，長嘆口氣，連椅子帶人一起抱了起來，穩穩地走到笑面面前，輕飄飄放好。

椅子加人少說也百十來斤，在小查手上跟玩兒一樣。

笑面見了，心底的巨浪差點兒沒衝到天上，他本來想暫時服軟，藉機會再跑呢，這一手露出來，誰還跑得了，難怪連門都不關，本以為是小孩子沒見識，這麼看來壓根沒把他當回事啊。

古夏見他眼中帶了畏縮，心底一樂，面上卻依舊雲淡風輕模樣，「那你說說，我是誰。」

「古夏，16歲，就讀璀華一中，跳級一年，現在高二三班，夏老爺子的外孫子……」都不用古夏再怎麼嚇唬，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那點兒東西都倒了個幹凈。

人吧，總有種錯覺，交代的越多，看起來越誠實，被原諒的機會也就越大。

笑面就是這麼想的，但卻忽略了古夏那越來越黑的臉色。

等他真的注意到事情不對的時候，古夏已經站起身，將尖銳的匕首抵在他的臉頰上，像是要給他戳個酒窩。

「爺爺，古夏爺爺，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就饒了我吧！」笑面用眼角盯著古夏細弱的手哀求道，「讓南安去勾引您父親真不是我想的，她還懷著我的孩子呢，我再怎麼也不能幹出這缺德事兒，都是老大讓的，他說養了南安這麼多年，到報恩的時候了，我真阻止不了他啊！」

古夏被笑面的不要臉弄得一陣反胃，強挺著噁心問他，「如果成功了，你們目的是什麼，究竟是我爸還是我媽？」

「是您……是您！」笑面抵著冰涼的刀尖，嚇得說話都帶著顫音，「這也是我有一次路過老闆房間門口不小心聽到他打電話說的，他和那面說，只有控制了您，才能將手伸進密不透風的夏家，他是要您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古夏的刀戳進了笑面臉頰。

鮮血汩汩流出，笑面悶哼一聲，強忍著疼痛，沒敢發出哀嚎。

「他打電話的人，是誰。」古夏抬起頭，眼睛黑黑的。

「唔唔，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笑面艱難地回答古夏。

古夏握著刀，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爸這次沒上鉤，你們下一步要怎麼做？」

「我……」笑面結結巴巴的不想說。

「快說！」古夏忽然暴怒起來，扎在笑面臉上的刀又向里戳刺三分，「你他媽給我說啊！」

小查見事態不好，趕緊從古夏背後抱住他，「少爺，您冷靜一下，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

然而古夏卻像失了心智一樣，「你快說之後要怎麼做！」

「啊啊啊！有藥，我們有藥！」笑面恐懼地大喊，「老闆說有一種叫『愛之深』的藥，吃了它，越喜歡一個人，就會越恨她！越討厭一個人，也會變得喜歡！」

「你他媽放屁！」古夏根本不信有這種詭異的藥，「趕緊說實話！」

「是真的，」笑面鼻涕眼淚和臉頰上的血混合在一塊，好不狼狽，「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你不信去問老闆啊…我們老闆叫周克，你打聽打聽就知道的啊！」

為了活命，笑面真是什麼都豁出去了。

「老闆……周克……」古夏在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後，如同冷水澆頭一樣冷靜下來，嘴裡一直念叨著，手中的刀也嗆啷落地。

「少爺？」小查鬆開對古夏的鉗制，面帶憂色地伸著雙手，怕他突然倒下去。

古夏擺擺手，晃悠悠走到椅子邊上，脫力般垂坐在上面，眼睛發直的盯著笑面半晌，才臉色慘白地對小查道，「原來一切的開始，竟然只是因為我？連我都不知道的一個身份……而已？」

小查走到古夏身邊，想伸手把他抱緊懷裡，又覺得於理不合，便彎腰抱住椅背，輕聲叫道，「少爺……」

古夏充耳不聞，兀自低聲囁嚅，「死了那麼多人，傷了那麼多人，原來就……這麼簡單？呵，我以為我是被命運針對的目標，現在看來，居然連目標都不算，就是個棋子啊……什麼出軌，什麼夏家，什麼愛之深……越愛一個人，就越恨一個人……」

古夏抬起眼，用手按住瘋狂亂跳的心臟，雙目中蓄了滿滿的淚，「小查……這是騙人的吧？」

小查想了想，誠實的點了點頭，「老爺子回去，也是為了查這個事。」

古夏小小聲問，「也就是說……這有可能是真的了？」

小查不知道古夏為什麼如此糾結於這種精神類的藥物，又堅定的點頭，「沒錯！」

古夏捂著嘴嗆咳一聲，震落了兩顆巨大的淚珠。

轉過頭平靜地問笑面，「喂，我問你，這種藥，藥效是多久？能到哪種程度，能讓人拿刀往他最愛的人心臟戳一個洞麼？」

笑面甩著血水瘋狂搖頭。

「好，我知道了，」古夏站起身，挺直腰桿走向門口，邊走邊對小查說，「人我就交給你了，要殺要剮要放都隨你。」

「少爺，你去哪兒？」小查追了兩步，被古夏搖搖手，按在原地。

「我去問問姥爺，」古夏頭也不回，只留給小查一個單薄的背影，「這個藥，他查的怎麼樣了。」

古夏向前走著，邁出大門的一瞬間，太陽被吞噬殆盡，天忽然暗了下來。

要下雨了麼？古夏抬頭望著天。

小查看著古夏走到門口，仰起頭，獃獃地望了黑夜許久許久之後，終於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重重摔倒在地上，再也沒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