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樽已然失了傲骨，如同被碾碎了花蕊棄置風裡的寒梅，臉上一絲血絲都無，只有嘴唇被他咬得滲著殷紅。

顧常勛鬆開了他，輕笑一聲便負手走了，轉過迴廊便看見顧子暢站在那裡往院子里看，目中滿是疼惜，居然連他到了跟前都未曾察覺。

「咳，」顧常勛握拳清嗓，「鬱陶？」

顧子暢如夢方醒，看到眼前的顧常勛猛地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來，他忙跪下喚了一聲，「師父。」

「你在這裡幹什麼？」

顧常勛抬了抬手讓他起身，聲音卻如同屋檐上垂下的冰凌，俱是威懾。顧子暢不敢抬頭，抱拳道，「是白相在承德殿等著回話，讓徒兒來請您。」

「知道了。」

顧常勛語氣淡漠，輕輕一句話似是散在了風裡，裹挾了寒意讓顧子暢不由得打個顫，「那您......」

「朕現在過去，你也跟著吧，錦園畢竟是朕豢養孌童的地方，你該避嫌才是。」

顧子暢低著頭不敢抬，只偷眼瞥了一眼院子里那抹白色的清瘦身影，便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咬著牙擠出一聲，「是。」

*

小環雖然暈過去了，不過幸而被救得早，只是燙傷，不會損及性命。江月樽眼看著太醫給她醫治完才放下了心，坐在她身邊發著呆，偷偷抹眼淚。

外頭天光漸漸暗了，暮色攏了過來，絢爛的雲霞掛在飛檐上。懸著的銅鐸發出一聲脆響，便驚起了屋脊上棲著的鳥兒，掠過花窗飛走了。

有侍女過來掌燈，沖著江月樽施了個禮，「請公子沐浴更衣，宮裡傳出話來，陛下已經出了東門了。」

江月樽不回話，也不讓她起身，只是看著窗外那小小的一方天空出神，手中握著一枚白玉扳指，硌得掌心生疼。

「公子，您該更衣了。」

最後一絲霞光終於也隱沒在夜色里，樓宇也只剩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不論他怎麼逃怎麼躲，夜晚還是來臨了。

「公子......」

侍女終於忍不住催了第三次，已經有些著急——顧常勛暴戾恣睢，喜怒無常，要是出了什麼岔子，還是她們受累。

江月樽這才撐著梨木小幾站了起來，腿還有些酸麻。他站著略歇了歇，將鬢邊的碎發攏至耳後，這才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來，「走吧。」

*

沐浴後給他準備的是紅色的寢衣，像極了他和戚風成親那一日的喜服。江月樽看了它半晌，還是轉身讓人替他穿上，被侍女扶著坐到了床邊，剛坐定沒多久，顧常勛就來了。

他來之前特意喝了些酒，醉眼看去，江月樽一襲紅衣，披散著頭髮，垂眸靜坐在床上的模樣恍若天人。尤其是那衣服專為侍寢用的，只是薄薄一層紗，江月樽雪色的肌膚在燈下若隱若現，更加引人遐想。

顧常勛大步走上前去便摟著江月樽扯掉了那礙事的寢衣，把人推倒在床榻上，急不可耐地分開了江月樽的腿，往前頂了頂腰，也不及憐香惜玉就要入港。

江月樽緊閉著雙眼悶哼一聲，就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顧常勛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