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暢被江月樽的這個笑容晃了眼睛，愣了一愣，「雪滿......」

「那你的表字呢？」江月樽歪了頭，笑意似是深了許多，顧子暢卻紅了臉低下頭去，「我、我沒有表字。」

「那便罷了，」江月樽復又拾起方才被他扔在黑漆梨木幾上的書卷，指尖在書頁上微頓，又輕聲問道，「鬱陶，我父皇母後如今......可曾安葬了？」

顧常勛攻下皇城之後便屠戮皇室宗親，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歲小兒，血水染紅了秦淮河流出老遠，下游的百姓如今還能聞見水裡泛起令人作嘔的腥臭。而先朝的帝後更是被砍下了頭顱，懸在金陵城牆上鞭屍，以儆效尤。

江月樽的聲音幾乎是在顫抖的，顧子暢也不敢說實話，兩隻手緊緊攥了拳，「我會找機會讓先帝後入土為安的。」

「謝謝，真的多謝你，」江月樽婆娑了一雙淚眼，書頁上的字跡也被淚水洇成了一團黑墨。

他眼睫上都沾了淚珠，顧子暢頓時慌了神，摸遍全身才「刺啦」從袖子上扯下了一塊布來，攥著那方碎布碰了碰江月樽漂亮得像墨玉般剔透的眼睛。江月樽水一樣的眸子里像是有一整個江南，柔婉得讓人心顫，顧子暢已然痴了。

他的手是握劍的手，上陣殺敵都沒有過絲毫的猶豫手軟，此時此刻卻生怕弄疼了江月樽，動作笨拙得有些抖。

江月樽也獃獃地看著他，由著他給自己擦眼淚，睫毛一顫，大滴大滴的眼淚反而落得更厲害。

日頭漸漸下去了，暮色也一層一層地攏了過來，絳紫杏紅鋪了滿天，又被紺青收斂入懷。

「你別哭，」顧子暢有些無措，「我是個粗人，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哄你，可我知道人活著就總有路可以走。他該回來了，我先走，你千萬好好活著。」

*

果然，顧子暢剛走沒多久顧常勛就到了，江月樽也早已將臉上的淚痕洗凈。因此顧常勛轉過屏風的時候他一切如常，閑閑倚著窗看書，小幾上擺著一盞玲瓏琉璃燈。

顧常勛一進屋就有人替他褪去了外衣，他大手一揮屏退了宮人，把江月樽箍進了懷裡。江月樽掙扎了幾下，腰上那沉甸甸如同灌了鉛的手臂卻越發收緊了許多，像是要把他的腰夾斷似的。

「放開！你弄疼我了！」

「疼？那你叫出來啊，」顧常勛笑起來總帶了些軍中粗人的下流氣，「床上不是叫得挺好聽的麼？」

江月樽生來金嬌玉貴，最聽不得這種葷話，氣得渾身發抖，連耳朵尖兒都紅了。

他兩隻手泄恨似的抓住了顧常勛的手背，指甲甚至戳破了顧常勛的皮肉，隱隱見了血。顧常勛哪裡把這種小痛放在心上，江月樽這般不過是更加激起了他骨子裡暴戾的慾望。

於是他一鬆手將江月樽打橫抱起，攬著他肩膀的手一發力，差點把江月樽的胳膊給卸下來。顧常勛見他痛得臉色發白，眼角沁淚失了力氣，便冷哼一聲，「一刻不管束你就放肆成這樣，天生是欠.幹的下賤坯子。」

「你......」

也不知是因為胳膊疼痛難忍還是不堪受他如此言語侮辱，江月樽咬緊了牙關說不出話來，就連呼吸也是進得多出得少，身體打著顫。顧常勛對江月樽早沒了那種憐香惜玉的心思，把人扔到了床榻上就欺身上去。

江月樽只能閉著眼承受他的欺辱，等他退出自己身體之後才緩了一口氣，股間是一片黏膩。顧常勛倒是渾身舒坦，鬆動一番筋骨，一扭臉就瞅見了江月樽衣帶上懸著的那個綉著桃花的香囊。他伸手將香囊拾起嗅了嗅，便被嗆得皺了眉，「這是什麼東西？」